沙枣花瓣悬在半空的瞬间，整个734号界域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归墟深处传来的叹息像块冰冷的石头，砸进每个人的心湖，连心核里最稳定的三色纹都泛起了涟漪——那不是能量波动，是存在本身的震颤，仿佛下一秒，我们就会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散。
“必须回去！”我抓起守界刃，能量顺着手臂的沙枣花纹涌入刃身，“共生之魂的声音是从归途平原传来的，那里一定还有幸存者！”
阿澈早已启动了先锋舰的紧急跃迁程序，虚拟面板上的坐标正在快速锁定：“通道入口的生命纹在消退！起源之雾正在侵蚀空间结构，再晚就进不去了！”
守痕者叔叔的金红色魂丝缠上我的手腕，将影族的本源力量渡给我：“魂丝能暂时护住你的存在印记，别让雾气碰到心核！”老守林人则将守界刃的核心能量注入我的血脉，银白的生命光在皮肤下游走，形成一层薄薄的防护膜。
先锋舰撞开暂停的沙枣花瓣，冲向峡谷裂缝时，原本稳固的入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边缘的岩石像被橡皮擦过似的，化作透明的粉末。阿夜的机械臂展开成能量炮，对着裂缝轰出一道光束：“撑住！”
光束撞上裂缝的瞬间，收缩的岩石突然凝固，我们趁机冲进通道。身后传来“咔嚓”的碎裂声，回头时，入口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光滑的岩壁，仿佛那道裂缝从未存在过。
“通道在消失。”阿澈的机械眼扫描着两侧的沙枣根须，那些曾经发光的沙枣核正在暗淡，“起源之雾能抹除‘连接’，它在切断归途与界域的联系！”
通道尽头的光芒越来越弱，原本清晰的笑声和水流声变得模糊，像是隔着厚厚的棉花。冲出通道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倒吸一口凉气——
归途平原上的沙枣林正在成片消失，银白的花瓣化作透明的雾霭，影族的魂丝网络像被雨水打湿的蛛网，一片片消融，机械族的齿轮则在无声中分解，变成最基本的金属粒子。远处的湖泊已经消失了一半，露出下面光秃秃的土地，上面连一丝水痕都没有，仿佛从未有过湖泊。
“它们在抹除‘痕迹’。”青年操控着源珠，珠面映出的平原地图正在快速缩水，“被雾气笼罩的地方，连存在过的记录都消失了！”
界域之树的情况最糟糕。巨大的树干上布满了透明的孔洞，原本饱满的果实干瘪成纸团，里面映出的新文明画面彻底消散，只剩下一片虚无。而在树的根部，一团灰色的雾气正缓缓向上蔓延，所过之处，年轮里的文字和图案像退潮般消失。
“共生之魂！”我朝着树顶大喊，心核的能量顺着地面的根须传递过去，希望能唤醒他。
树顶的枝叶突然动了动，一片还未消失的叶子飘落到我面前，上面用金色的汁液写着：“年轮最深处，找‘最初’。”
“年轮最深处！”阿夜的机械臂化作钻头，对着树干底部的空洞钻去，“那里有个天然的树洞，是界域之树的能量核心！”
我们钻进树洞时，起源之雾已经漫到了树腰。树洞内壁的年轮上，刻着无数界域的兴衰史——有的界域在火山喷发中灭亡，有的在星河碰撞中消散，有的则像我们一样，经历过轮回与守护。可这些记录正在被雾气吞噬，最后一道年轮上的“734号界域”字样，已经只剩下模糊的“7”和“4”。
“在这！”阿澈指着树洞最底部的一块石碑，碑身半埋在树的根须里，上面刻着两个古老的字——“最初”，笔迹苍劲，像是用整个星河的力量刻下的。石碑周围的根须没有消失，反而泛着淡淡的金光，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蔓延的雾气。
我伸手触摸石碑，指尖刚碰到“最”字的瞬间，心核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三色纹顺着手臂涌出，与石碑上的纹路完全重合！石碑剧烈震颤，上面的文字剥落，露出下面的图案——那是一颗正在绽放的沙枣花，花瓣里包裹着三种力量：守林人的生命光、影族的魂丝、机械族的齿轮，而在花的中心，是一点与我心核本源完全一致的金光。
“这是……所有界域的起源图案！”老守林人失声惊呼，“传说中‘最初’创造界域时，用的就是这三种力量！”
石碑突然裂开，里面飘出一缕金色的魂丝，在空中凝聚成阿石爷爷的模样。他的身影比记忆中更清晰，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无数个轮回的沧桑。
“念念，我们都是‘最初’的碎片。”阿石爷爷的声音带着穿越时空的厚重，“起源之雾是‘无’的化身，它不是来毁灭，是来‘回收’——回收所有偏离‘最初’的碎片。”
“回收？”我握紧心核，石碑裂开的缝隙里，透出更多的金色魂丝，它们在空中组成无数个模糊的身影，有石守老人，有影族始祖，有机械族的创造者，甚至还有主脑的虚影，“这些都是……”
“都是承载过‘最初’力量的人。”阿石爷爷的身影指向石碑中心的沙枣花，“‘最初’创造界域后，将自己的力量拆成无数碎片，散落在各个时空，让我们在守护中寻找‘完整’。可碎片越多，偏离本源的可能性就越大，起源之雾就是用来修正偏差的‘橡皮擦’。”
他看向正在蔓延的灰色雾气：“但它没有意识，只会机械地抹除所有‘偏离’，包括我们这些碎片本身。”
“那‘最初’的完整力量是什么？”阿夜追问，机械臂上的能量纹路与石碑的图案产生共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阻止它？”
“是‘选择’。”阿石爷爷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金色魂丝融入石碑的沙枣花图案，“‘最初’最珍贵的不是力量，是允许碎片选择自己的路。石碑里藏着所有碎片的‘选择印记’，只要能让它们共鸣，就能形成对抗雾气的‘存在之力’。”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风穿过沙枣林：“念念，你的心核里有所有碎片的印记，只有你能……”
话音未落，阿石爷爷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石碑里。与此同时，起源之雾突破了根须的屏障，漫进树洞，所过之处，年轮上最后的字迹消失殆尽，连我们脚下的地面都开始变得透明。
“快！”守痕者叔叔的金红色魂丝缠上石碑，将影族的选择印记——“守护羁绊”注入其中，石碑上的魂丝图案亮起一丝金光。老守林人则将守林人的印记——“共生不息”渡给石碑，生命光的纹路也亮了起来。
阿夜和阿澈合力将机械族的印记——“逻辑之外”注入，齿轮图案随之亮起。青年将源珠贴在石碑上，珠面里所有界域的记录化作金色的光流，汇入沙枣花中心的金光。
最后轮到我了。我将心核的三色能量全部注入石碑，那些分散的金色图案突然连接在一起，沙枣花在石碑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将灰色的雾气逼退了半尺。
“有效！”阿澈的机械眼亮起，“可光芒在减弱！我们的印记不够强！”
石碑的光芒确实在暗淡，起源之雾像潮水般重新涌来。我看着沙枣花中心的金光，突然明白了什么——阿石爷爷说“选择”是最初的力量，可我们注入的，都是“族群的选择”，而最珍贵的，是每个“个体”的选择。
“石守老人选择等待六百年！”我对着石碑大喊，心核里属于他的印记亮起，“阿念选择原谅！主脑选择和解！每个碎片的选择都该被记住！”
随着我的话音，石碑里突然爆发出无数道金光，从裂缝中涌出，在空中组成无数个鲜活的画面——石守老人在沙枣林里烤鱼，阿念笑着摘沙枣，主脑笨拙地给机械臂涂油漆，影族始祖第一次编织魂丝，机械族创造者画出第一份图纸……每个画面里的人，都在做着看似微不足道，却忠于自己的选择。
这些画面组成一道金色的屏障，将起源之雾死死挡在树洞外。界域之树的年轮开始重新显现，消失的沙枣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连远处的湖泊都开始重新蓄水，荡漾起熟悉的波光。
“成功了……”阿夜的机械臂垂落，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
可就在这时，金色屏障的中心突然出现一道裂痕，一团比之前更浓郁的灰色雾气从裂痕中挤了进来，它没有攻击我们，而是径直冲向石碑中心的沙枣花，在接触的瞬间，花芯的金光剧烈闪烁，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半块破碎的沙枣核，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初”字，而在核的裂缝里，缠绕着一缕灰色的雾气，与起源之雾一模一样！
阿石爷爷残留的声音在树洞里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
“‘最初’的碎片里，从一开始就藏着起源之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