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作势就要往外走。
封魁被他这突然发作弄得一愣,非但没有生气,眉头反而还松了一些。
江湖上这种脾气直、受不得气的愣头青他见得多了,若真是心里有鬼,反而会小心翼翼赔笑脸。
“苏兄弟,留步。”
封魁抬手虚拦了一下,脸上表情缓和一些,“封某也是职责所在,多问两句,莫往心里去。你救下二少爷,封家上下都记着这份情。”
苏远停下脚步,背对着他,好像在赌气。
突然有点想妹妹了,她要是在,一定会为自己的精彩表演鼓掌。
封魁还真不敢让苏远走,否则可能会得罪了二少爷,只能说道:“实在不行,我和你道歉。”
“好吧。”
大度的苏远原谅了他,拱拱手:“我这人脾气直,魁教头多多见谅。”
倒像是个没脑子的看苏远这傻样,封魁一下就不担心他威胁到自己教头的地位了:“那苏远兄弟在这休息吧,我先走一步。”
刚往门口走了没两步,封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走回来,压低声音问:“对了,苏兄弟,昨晚你可瞧见那小贼手里,有没有一把刀?黑色的,样式有点怪的刀?”
“刀?”苏远想了想,说:“我没看到那小贼,不过地上好像落了一把,黑漆漆的,我当是什么破玩意,懒得捡。”
“破玩意儿?!”封魁一拍大腿,看上去很急,“糊涂啊苏兄弟!那刀那刀可能有点来历!你当时在哪儿看见的?具体位置还记得吗?”
苏远随手往门外大致方向一指:“就那边林子里,大概离路不远的一个土坡下面?黑灯瞎火的,我也记不太清,反正就在那附近。”
封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眼神闪烁,立刻朝苏远拱了拱手:“苏兄弟先歇着,我有点事,去去就回。”
说完,急匆匆转身就往外走。
“快去吧,小心让别人捡走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苏远一脸傻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朝院外走去。
今晚就是封景华的婚礼,他抢尸体的最后机会。
而经过昨夜的混乱,封家的底牌也掀的差不多了。
1、持枪的护卫。
2、爱生气的祖宗。
3、那个妖邪道人。
至于其他,若是真按村里的说法,封家大少爷是带着怨气死的,那么他自身很可能也是危险之一。
苏远四个能力都被封印,只有一身强健的体魄和刀不对,封魁认得那把刀,为了不影响后续,就连无念也不能随意使用。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强抢的同时还想全身而退,希望非常渺茫,只能想办法智取。
苏远心里大概有了一个计划雏形,但仅凭他一个人无法办到,封新民肯帮他也不行,还需要出去找帮手。
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走向西侧的围墙
不对我是正规军啊,走大门就可以,干嘛翻墙?
差点职业病犯了。
苏远嘴角一抽,连忙调转方向,光明正大地走向大门口。
此时天光大亮,照着封家高高的灰墙,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几个下人低头扫着青石地,竹帚沙沙的,带起一点灰尘。
和高墙外家家户户挂起的白幡、随处可闻的哭声比起来,这里安静得像另一个世界。
死的大多是村民和封家护卫,而封家的护卫其实也大都不姓封,他们或是从外面招募来的,或是封家坳里外姓村民的孩子。
真正姓封的人,可不会傻到去跟怪物拼命。
刚绕过一道月亮门,苏远就看见前面走来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封三管事,依旧板着个脸,他身后跟着几个护卫,那个熟悉的胖妇人,而在队伍最后方的竟然是柳月溪。
她换了身半新不旧的蓝色碎花布裙,头发简单梳过,脸上泪痕洗掉了,却洗不掉眼里的疲惫和空茫,血丝布满眼白。
她走得很慢,脚步有些虚浮,看起来一夜没睡的样子。
“三管事。”苏远停下脚步,主动打招呼,他和封三管事在早上已经见过面。
封三管事看见他,略一点头:“苏老弟。”
苏远目光转向柳月溪,像是才注意到她:“柳姑娘?你怎么到府上来了?是府里又有人不舒服?”
柳月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苏大哥。”
两人只见了一面,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苏远,听到玄阳喊他苏远,便也跟着一起这么叫了,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这时的苏远跟她年纪差不多大。
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声音很轻:“不是我,我是来当新娘的。”
说完这句,她便垂下眼,不再看苏远,麻木地跟着队伍继续往里走,两个护院一左一右,像押送犯人一样跟在她身后。
听到她的话,苏远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他站在原地,看着柳月溪单薄僵直的背影消失在另一道门廊后,眼神逐渐转冷。
这是什么阴间牛头人剧情?
敢动老天师的女人,封家真是已有取死之道!
“不过”苏远喃喃自语,转身大步朝门外走去,“这对我来说,倒未必是件坏事。”
反正他今晚会破坏掉婚礼,谁是新娘,又有什么所谓。
苏远畅通无阻地离开封家大宅,穿过大半个村子,来到柳老汉家门前。
刚推开院门进去,一股酒气顿时扑面而来。
随着苏远的目光望向里屋,他顿时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饭桌上,那一老一少竟然在买醉。
多么诡异的组合,山村老大夫和道观小道士,无能的父亲和无能的七级圣焰。
太堕落了。
是不是每个年轻人失恋了都得喝上两杯?连老天师这种得道高人都逃不脱。
“哟,”苏远跨进门,挑了挑眉,“二位这是提前喝上喜酒了?”
听到声音,微醺的玄阳迟钝地转过头,眯着眼辨认了好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差点带倒凳子:“苏苏兄!我一天没见到你了,还以为你出事了,没没事就好。”
“难得你还记挂我。”苏远搬来一条椅子坐下,看着他面前的空酒瓶:“你这是心上人要嫁人了,悲从中来借酒消愁?”
“什什么心上人?”玄阳摇了摇头,“我我只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