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公里外的松山镇,此刻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与仙霞岭根据地的紧张肃杀相比,这个被日军占据的交通枢纽小镇,在夜色中显得“平静”而“祥和”。镇子不大,因地处几条山道的交汇处而繁荣,如今成了日军向野狼谷前线输送物资的重要中转站。镇内驻有一个加强中队的日军,约二百二十人,以及一个连百余人、装备杂七杂八的伪军。日军指挥部和主要仓库设在镇东北角由一座旧庙改建的院落里,四周修起了土木工事和铁丝网,四角建有了望塔。镇内还有维持会、警察所、以及几家为日军服务的商铺、酒馆。
今天是驻军中队长松本大作大尉的三十岁生日。松本大尉出身武士家庭,是狂热的军国主义信徒,自诩为“皇国精英”,对下属严厉,对占领区的中国百姓更是残暴。但他有个众所周知的癖好——嗜酒,尤其酷爱家乡产的“菊正宗”清酒。在他看来,在征服的支那土地上,喝着家乡的清酒庆祝生日,是彰显“皇军”武运和荣耀的方式。
镇里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酒馆“醉仙楼”,早已被汉奸老板王有财布置得“喜气洋洋”。大门上挂着日式的灯笼和“寿”字(不伦不类),厅堂里摆开了几桌酒席,鸡鸭鱼肉颇为丰盛。松本大尉穿着常服,坐在主位,脸色已经有些发红。陪坐的有伪军连长“刘大疤”(脸上有道刀疤)、维持会长贾仁义、几个本地“有名望”的商人,以及松本的副官和几个小队长。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场面已经相当“热烈”。
“刘桑, 贾桑, 诸位, 今日 鄙人 生日, 承蒙 款待, 感激不尽! 来, 再 共饮 此杯, 祝 大日本帝国 武运长久, 祝 天皇陛下 万岁!” 松本举着酒杯,舌头有些打结。
“祝 太君 福如东海, 寿比南山! 祝 皇军 旗开得胜!” 刘大疤和贾仁义等人连忙起身,谄媚地附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是王有财特意弄来的“菊正宗”,清冽中带着后劲。
“好, 好!” 松本满意地大笑,拍了拍旁边一个端着酒壶侍立、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是被迫来伺候的镇民女儿)的脸颊,引得女子一阵颤抖,强忍泪水。“支那 的花姑娘, 大大的 好! 等 彻底 剿灭 了 仙霞岭 的 残匪, 这里的 花姑娘, 统统 犒劳 皇军 勇士! 哈哈哈!”
“太君 英明!” 刘大疤连忙奉承,“那些 不知 死活的 泥腿子, 怎么 是 皇军 的 对手! 听说 前两天, 皇军 的 飞机 把 他们 的 老窝 都 炸平了!”
“哟西!” 松本更加得意,“‘熔炉’ 计划, 就是要 把 他们 统统 烧成 灰烬! 他们 的 工厂、 仓库, 统统 完了! 用 不了多久, 他们 就会 像 没 头的 苍蝇, 自己 乱起来! 到时候, 我 松本 中队, 一定 是 第一个 攻进 他们 老巢的! 来, 再喝!”
觥筹交错,谀词如潮。松本和他的手下们渐渐喝得东倒西歪,警惕性降到了最低。门口的日军卫兵也忍不住探头探脑,闻着酒肉香气咽口水。伪军连长刘大疤带来的几个心腹,更是早就溜到后厨找吃的去了。
他们不知道,就在“醉仙楼”后巷的阴影里,几双冰冷的眼睛已经锁定了这里。“夜猫”林水生亲自带人,扮作送柴的农夫,早已混入镇中,并与“醉仙楼”里一个饱受欺凌的杂役(与日军有血仇)取得了联系。一包无色无味的强力蒙汗药(用几种山中草药配制而成),已经悄悄下进了后厨专门为日军军官们温酒的锡壶里。
凌晨四点二十分。酒宴正酣,松本已经喝得趴在桌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哼着家乡小调。副官和几个小队长也醉眼朦胧。刘大疤和贾仁义强打精神陪着,实则也已头重脚轻。
“太君, 再…… 再 敬您 一杯……” 刘大疤晃晃悠悠地端起酒杯。
“喝…… 喝……” 松本胡乱挥着手。
就在这时,后厨那个杂役,悄悄对躲在暗处的林水生打了个手势——药效,差不多要发作了。
几乎同时,镇子外围。二营的战士如同鬼魅般,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掉了最外围的两个固定哨。弩箭精准地射穿了哨兵的喉咙,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警报。通往镇内的道路上,用绳索和匕首解决的巡逻队尸体被拖入草丛。了望塔上的哨兵,也被从背后摸上来的“苍狼”分队队员用带着消音器的手枪解决。
“夜猫, 外围 已 清理。 可以 动手。” 步话机里传来“苍狼”低沉的声音。
“收到。” 林水生眼神一厉,对身边几名穿着伪军服装(缴获的)的战士一挥手。几人迅速从藏身处闪出,大摇大摆地走向“醉仙楼”门口。门口的两个日军卫兵正在打瞌睡,被轻易制服、拖走。林水生带人闪身进入酒楼。
大堂里,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松本、副官、日军军官、刘大疤、贾仁义、王有财……全都昏睡不醒,鼾声四起。只有几个伺候的镇民女子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这些突然闯入的、穿着杂色衣服但眼神凌厉的陌生人。
“都 别怕, 我们 是 仙霞岭 抗日 队伍, 来 打 鬼子 的。 你们 赶紧 从 后门 走, 回家 躲起来, 无论 听到 什么 动静 都 别出来!” 林水生快速说道,同时示意手下将昏迷的日伪军官全部捆好,用破布塞住嘴,拖到后院的柴房集中看管。电话线早已被剪断。
“控制。 目标 已 解决。 可以 开始 主攻。” 林水生对着步话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