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游子,你能带我去哪呢?”黎志问道。
“我不知道。”小女孩游子给出了标准答案。
若是换任何人在此评判,在与神明敌对时,问伙伴下一步要如何走,伙伴回答一句“我不知道”,那真是天都塌了。
就连自认为熟悉游子的波粒女士脸上,神色都有些难看,叠加着忧心。
安纳柯女士脸上也满是愕然,虽然前边有些事情她没有亲眼看见,但刚才游子的神色、言语已经透露了诸多信息,小女孩先前的沮丧标志着她与波粒对抗命运应该不太顺利。此时再让黎志“落到”游子手里,岂不是更糟。
但黎志自然不可能解释什么,不可能告诉两位女士游子已经不是游子。
“那便试试看。”黎志伸手示意游子跟上:“走了。”
随着小女孩抓住黎志的一根手指,夜色忽的有些朦胧,两人明明只是跨步行走,却转瞬消失原地,消失在了空荡荡的庄园草地之上,只馀些许风声。
他们两人应当是迷路去了。
波粒手半举着,似乎想问些什么,想对那女孩问些什么,眉头微皱。
游子从对自性祈祷后,似乎就有些变化,这些变化,很难用“绝望”、“失落”等理由来解释。
她是了解游子的,从十数年前就了解了,了解那个名为迷途的女士,了解那个在瑞秋娜手中变得年轻的女士,了解这个被瑞秋娜杀死的小女孩,知晓她的所有过往与故事————
游子每一丝细微的神态与想法,她自认都能辨析。但从刚才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最终,她收回了手,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说。
“元雷有神谕吗?”黎志此刻却还在,问道。
“没有明确的指示,他似乎在等待。”波粒诚恳道。
“等待一切都毁灭吗?”安纳柯有些无法理解,此刻天上的局面,她完全无法理解。
“应该是等待————其馀神的动作。”波粒说道。
灵云轻轻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听到,随后身形化为一缕风,朝拉姆城而去。
黎志让他退到拉姆城,那他自然忠诚执行。
黑暗中。
黎志回头,发觉不知何时,自己身旁那些人便消失了,波粒不见了,安纳柯女士也不见了,灵云同样消失。
又或者,离去的是他自己,在转身的那一瞬,游子跟上的那一瞬。
“这便是迷路”吗?”他望向四周黑暗,好奇问道。
他见过游子迷路一次,在没有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甚至紊流布雨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游子进入了医学研究院底层密室,与波粒女士相见。
没想到,迷路的过程是这般迅速而无知觉。
“你不怕吗,不怕他们吗?”游子咬着嘴唇,问道。
“你怕他们?”黎志好笑问道。
“怕。”
“相信我,没什么可怕的。他们并不是铁板一块,但我们这边,倒是蛮坚固的,从逐日老人到波粒女士,从灵云到安纳柯女士,都是坚固的。即便是自主行动的游子,也只是中了命运的谋算,但她的目标方向是正确的,她取得的成果,封印命运一部分的成果,也是实实在在的。”黎志宽慰道。
“他们,并不是铁板一块?”小女孩显然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你知道我为什么敢说,普磁贤者、旧梦两人是安全的吗?”
这是黎志先前说给灵云、安纳柯、波粒听的结论,但并未解释。
“为什么?”
黎志解释道:“旧梦先生肚子里的瑞秋娜,真理母亲应该是有一定的掌控能力的。瑞秋娜又被泡沫封印吞入肚中,旧梦孕育了那个泡沫的身体,而这双层孕育中,有着真理母亲的污染。
“如果按照命运与真理母亲通力合作的发展,在旧梦被我唤醒之后,瑞秋娜要么一直沉睡,一旦醒来第一件事难道不是借助真理母亲的污染离开旧梦先生身体吗?削减旧梦先生的力量。
“瑞秋娜有了影响外界的能力,但却继续待在旧梦先生身体中,直到在小法缇斯周身造成影响被我发觉,这个发展应该不是命运自愿,更象是某种妥协之后的结果。”
“妥协?”
小女孩咬着手指,思考起来似乎很费力。
“很可能是类似投名状的东西————其实包括游子你成功封印命运的双眼,也有类似的味道。就算命运很早就伙同深渊做出了安排,但用自己的一部分,来兑换游子的注意力,兑换击溃游子心神的机会,兑换一个引爆危机的机会,对真理母亲和深渊来说很划算,但对命运应该是不划算的。
“他实打实地付出了事物。但真理母亲和深渊几乎是坐享其成,这绝非普通的合作。”
小女孩陷入沉思,她此时自然已经是自性,但在装作游子的模样。
她也不确定自己是谁。
“似乎,确实不划算。”
她点头道,认可了黎志的分析。
“瑞秋娜可能是给真理母亲的投名状,而那双眼睛,结合白塔贤者那边出问题的时间,我怀疑,那是命运给深渊的投名状,或者说,是某种给深渊的保证。”
毕竟,前脚深渊借枷锁女士在白塔贤者那边作妖、借白石分身现身,后脚游子就成功封印命运的眼睛,时间上来说太巧合。
黎志做出了猜测。
虽然言语是猜测,但他说得有自信,并未有疑惑语气夹杂。
命运,本质上是对未来发展的侵占,其立场与其他超位存在天然不同,这一点,对七正神可确信成立。对于深渊和真理母亲,也是成立。
他们的合作能有多么稳固坚实?黎志从不这么认为。
而自己这边,得益于系统能力,他没有任何“源自友方的顾虑”。
“试想一下,如果我在制定策略时,要担心逐日老人杀卓博伦,担心灵云贤者杀逐日老人,担心哀伤诗人杀繁星圣者————那我该有多么头痛,不用说反击神明,就是开着这艘破船往前走,都要担心船沉了。
“但命运、真理母亲、深渊时时刻刻,都处在这种头痛处境中。这么说,你能明白我为什么不怕了吗?”
黎志说道。
两人面前似乎有了些建筑遮挡,黎志手中燃起火焰,微微照亮了前路。
似乎是一扇门,拱形的门,白色的门。不知这是迷路到了何处,自性嘴中的安全地点?
门后,似乎有些争论声音。
“灵云没有吃脑,所以,我需要的欺真名单呢?”有一道人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