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朝阳面色一沉,不用想也知道是赵姬。
嬴异人的死亡,算是彻底释放了赵姬心头的洪荒猛兽,她的胆子和欲望,愈发疯狂了。
不过余朝阳显然不怎么买账,铁箍般的五指死死掐住对方手腕,旋即猛地一甩。
“先生,您弄疼我了。”
赵姬轻柔手腕,眼神带着一抹幽怨,脸蛋红扑扑的,再加上左肩不经意露出的那点雪白,又怎是一个妩媚了得。
不过这次余朝阳却是毫不留情,冷声道:“夫人,还请自重。”
“你乃大王生母,焉能行这有违人理之事,一但外传,世人如何看待大王,如何看待夫人你?”
“先王尸骨未寒,如今正是官员们吊唁之际,你就不害怕露出马脚?”
余朝阳越是刚正不阿,赵姬那股子媚劲就更重,心头越痒痒,笑盈盈道:“难道,这样不更好么?”
“男欢女爱,本就是天地至臻道理,至于异人那里姬早早就做好了万全手段,不会有人发现的。”
“只要先生点头,姬今天便是你的,以后这王位也可以是你的。”
赵姬极为认真,不似作假。
余朝阳对这个女人的评价却是更低,眼中的厌恶之意几乎溢于言表。
大王之位说换就换,她以为这是什么,街边的大白菜吗?
蠢而不自知,居然还沾沾自喜上了。
余朝阳宁愿执掌后宫的是芈八子、华阳夫人这类的野心家,也不愿是赵姬这样的蠢货。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蠢货的灵机一动,能闯出多大的祸事。
“我再说最后一遍!”余朝阳抬起头,眼中散发着凛冽寒芒:“请夫人自重,切莫自误!”
“再有下次,臣一定捅到大王那里去,届时我倒要看看夫人还有没有颜面苟活于世!”
很明显,余朝阳的警告并没有起到作用,赵姬不依不饶,衣物顺着肩头滑落,展露一空。
“你有本事就睁开眼,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赵姬推搡着,纠缠着,像是一条水蛇一样。
而回应她的,却是余朝阳的重重一推。
“就算夫人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这偌大的帝国想想,告辞。”
“你回来!”
“你回来啊!!”
赵姬尖锐的吼叫着,可那道身影依旧没有任何停留,直直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一股失落,顺着心头席卷了赵姬全身。
她绝望的瘫坐在地,竟是无声的哽咽起来,她引以为傲的身材容貌,失效了。
可渐渐的,她面上的痛苦转换为了狠毒。
她平静的穿戴好衣物,坐上马车离开丞相府,指尖却是深深嵌进血肉,述说着她的不甘心。
‘你不要,有的是人想要。’
‘帝国?那是你们的帝国与我何干?!’
‘你如此在意它,那我便亲手毁了它!’
自这天以后,赵姬再未找过余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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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邯郸。
赵王赵丹托着自己年迈的身躯靠坐在床榻上,仰着头,眼中麻木而空洞。
赵佾赴秦为质结果被派去骊山修陵一事,早在前些日子他便知晓了。
当时他怒不可遏,点兵二十万便准备伐秦讨一个公道,结果前脚刚刚踏出邯郸城,后脚就重重从马背上摔落。
至此一病不起,终日在床榻上度日,犹如风中残烛。
他自知时日无多,遂派毛遂前往秦国接太子赵佾回国继承王位,可赵偃又岂会浪费这天赐良机,当即派郭开于半路截杀。
最终,毛遂自荐的毛遂,死在了郭开的刀下。
赵丹听着庞煖的回报,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喉咙挤出两道干瘪的讥笑。
或许天命如此。
存策君如此,赵佾如此,他的生命同样如此。
这偌大的祖宗基业,恐真的要在他手中衰败了。
衰败就衰败吧,这天下哪有亘古的王朝,他秦蒸蒸日上,却也难逃崩塌之结局,我争了一世,够累了。
“庞卿,传寡人令,封赵偃为太子,执掌国纲。”
“大王!”庞煖痛呼出声,“那赵偃贪得无厌,眼中仅有小利而无大利,若做了赵王,只怕祖宗基业毁于他手啊。”
“末将愿亲率秦国,接回太子佾!”
接回赵佾?
这赵佾哪是这么好接回的,秦国会放手吗?
就算放手了,赵偃又岂会甘心,届时必生内乱,我还能坚挺到赵佾回到邯郸吗?
毛遂啊毛遂,寡人如此宠信你,可你却负了寡人。
赵丹坐在床榻上,思绪一下就被拉走了许远许远,直到听到庞煖再一次请求接回赵佾,他这才缓过神来,摇了摇头道:
“接回太子佾一事,作罢吧。”
庞煖不甘心,还要再说,赵丹却是抬起一只手,没让他继续讲下去:
“作罢吧,寡人累了。”
庞煖无奈退下,烛光忽暗忽明的拍打在赵丹的老脸上,很温馨,也很舒服。
渐渐的,赵丹睡着了,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在他的苦苦哀求下,存策君终是心软了,留在了邯郸。
在他的鼎力相助以及信任下,存策君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狠狠整治了贪官污吏,国内气氛焕然一新。
北平匈奴,南吞新郑,然后接连吞并了魏、燕、齐、楚四国。
来到最后的秦国时,他御驾亲征,命李牧为三军统帅,叩关函谷。
这场大战鏖战数月,最终被存策君一把大火烧灭,攻破了秦国的最后屏障,也攻破了咸阳,踏足了赵武灵王梦寐以求的咸阳宫群。
至此,赵一扫六合,他甘愿让位,传位于赵佾。
赵佾则在存策君的辅助下,疆域面积越来越大,赵国铁骑举世闻名。
他赵丹也一跃成为赵国历代君主中最圣贤的那位,功盖三皇,德比五帝。
也就是在这时,梦醒了。
赵丹抬起沉重的眼皮,迷茫的望了望四周,最终无奈的笑了笑。
“终究是庄周梦蝶,一场空罢了。”
“存策君啊存策君,你为何不助寡人?”
“你又为何要出现在寡人的生命里?”
“若,若若能得你相助,这大梦一场未尝不能实现。”
“寡人,”
赵丹话还没说完,手臂便无力的垂下了。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