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1 / 1)

“松墨姑娘,慎言。”

文竹不知何时出现,静静站在两人中间。他力道不大,却恰好制住松墨的动作。琉璃灰的眼睛平静无波,看向松墨时,却让后者心头一凛。

“文竹,”松墨挣了挣,没挣脱,语气软了些,“这是归藏斋和拈星阁的事,与你无关。”

“本是无干。”文竹松开手,声音依旧平稳,“但两位在此争执,若传到殿下耳中,怕是不美。正君治下严谨,想来也不愿看到这般场面。”

提到沈复,松墨神色一僵。她咬了咬唇,看向拂冬:“今日是我冲动。但我说的话,句句是为正君不平!”

拂冬红着眼眶,蹲下身去捡散落的点心,闻言抬头瞪她:“公子从未说过正君半句不是,也从未阻拦殿下去归藏斋。松墨姐姐若有怨,大可去殿下面前说,何必在此为难我一个奴婢!”

“你——”

“够了。”

沈复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他不知站了多久,一身墨青常服,眉眼沉静,看不出情绪。

松墨和拂冬同时跪倒:“正君。”

文竹也福了一礼,退到一旁。

沈复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在松墨脸上停留片刻,声音平淡:“松墨,去刑房领十杖。拂冬,回去伺候阿玖公子。”

“正君!”松墨抬头,眼中含泪,“奴婢是为您——”

“为我?”沈复打断她,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的事,何时需要你一个奴婢来出头?”

松墨浑身一颤,伏下身去:“奴婢……知错。”

“知错就好。”沈复转身,“文竹,代我向陈公子致歉。今日之事,扰他清静了。”

文竹微微躬身:“正君言重。我家公子说,后宅安宁最是要紧,还请正君保重身体。”

沈复颔首,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松墨:“还不去?”

松墨抹了把眼泪,起身踉跄着走了。拂冬也抱着食盒匆匆离开。梅林里重归寂静,只剩沈复一人立在雪中。

他抬头,看向拈星阁的方向。晨光里,那座小楼静谧安宁,仿佛昨夜那场慌乱从未发生。

阿玖又发热了。

这是这个月第四次。

沈复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他也会吃醋的,也会不甘,也会在夜深人静时,想起殿下看阿玖那种专注温柔的眼神,心里空落落的疼。

可他是沈复。

二十六岁,世家嫡子,正君。

他要容人,要持重,要维持这座府邸的平衡,要让殿下无后顾之忧。

所以那些不该有的情绪,那些隐秘的期待,那些偶尔翻涌的酸楚,都要压在心底最深处,用最完美的表象掩盖。

就像现在,他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回吧。”他对身后的静檀说,“今日还有几份礼单要核对。”

静檀看着自家公子挺直的背影,心里一酸,却什么也不敢说,只默默跟上。

雪又下了起来,细碎的雪花落在沈复肩头,很快化开,只留下一片濡湿的痕迹。

就像某些情绪,来了,化了,了无痕迹。

只有当事人知道,那些水渍渗进衣料,冷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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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竹馆里,陈清策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目光却落在窗外纷扬的雪上。

文竹悄声进来,将方才梅林的事细细禀报。

陈清策听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沈正君……果然是个妙人。”

“公子,”文竹低声问,“咱们可要做些什么?”

“不必。”陈清策合上书卷,琉璃灰的眼中闪过一丝幽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他看向窗外,雪越下越大,将整座府邸覆盖成一片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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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星阁里炭火燃得旺,却驱不散阿玖心头那股子滞涩的闷气。

拂冬端着汤药进来时,左颊的红肿尚未全消,嘴角结着暗色的痂。她垂着眼,将药碗轻轻放在榻边小几上,动作比往日更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阿玖靠在软枕上,目光落在她脸上,琥珀色的瞳仁里泛起细微波澜。他伸出手——右手还疼得厉害,只能伸出左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拂冬的伤处。

“还疼吗?”

声音很轻,像怕碰碎了什么。

拂冬连忙摇头,挤出一个笑:“不疼了,公子。本就是奴婢不该与松墨争执,惹出这些是非……”

“她打你,是因为我。”阿玖打断她,声音依旧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她说那些话,也是冲着我来的。”

拂冬眼眶一红,跪了下来:“公子别这么说。奴婢既跟着公子,护着公子是本分。只是……”她咬了咬唇,“只是连累公子难做,奴婢心里过意不去。”

阿玖看着跪在眼前的少女,心中那股滞闷更重了。他想说“我会替你讨个公道”,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拿什么讨?

他不过是个宜人,靠着殿下宠爱才在这府里有一席之地。

手伤未愈,病骨支离,连下榻走动都要人搀扶。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去质问正君身边的大丫鬟?又有什么底气,去讨那个所谓的“公道”?

“起来吧。”阿玖最终只说,声音里透着疲惫,“药我一会儿喝。”

拂冬起身,擦了擦眼角,欲言又止。她看着公子苍白的侧脸,看着那双总是笼着轻愁的眼睛,心里酸得厉害。

公子还不到十七岁,本该是最鲜活的年纪,却困在这病榻上,困在这些无休止的纷扰里。

“公子,”她轻声说,“您别往心里去。正君……正君会处置的,还有殿下……”

“是呀,还有殿下……”阿玖抬起眼,琥珀色的瞳孔映着窗外惨淡的天光,“可殿下能护我多久呢?她是皇女,将来会是皇帝。她的心里,要装江山,装社稷,装……很多人。我一个乐坊出身的伶人,凭什么独占她的心?”

阿玖没有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窗外。院里的积雪开始融化,檐角滴滴答答落着水,像是谁的眼泪,流不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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