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染红了漠北归途的荒原,玄甲铁骑护着马车缓缓前行,马蹄踏过满地枯草,留下一串深深的蹄印。车厢内,林微正借着微弱的光线为苏瑾包扎胸口伤口,药膏敷上时,苏瑾眉头微蹙,却依旧强撑着温润一笑:“陛下无需挂心,这点伤不碍事,倒是你手臂的伤,需得好生养护。”
林微指尖一顿,目光落在他胸口狰狞的伤口上,心中满是愧疚。若非苏瑾舍身相护,此刻受伤的便是她,这位富商之子看似温润,骨子里却藏着这般舍生取义的烈性,这份情谊,她此生难忘。“苏兄大恩,林微没齿难忘,他日定当厚报。”
“陛下言重了。”苏瑾轻笑摇头,目光扫过车厢角落被铁链锁住的林婉儿,语气沉了几分,“此女心思歹毒,又知晓陛下穿越的秘密,还与宇文铭、北狄勾结,留着终究是祸患,不如趁早除之,以绝后患。”
林微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林婉儿,此刻的林婉儿褪去了北狄服饰,换回了中原女子的衣裙,却依旧是那副柔弱模样,垂着头,发丝遮住眉眼,看不出情绪,可林微却能感受到她眼底暗藏的阴鸷。她何尝不知林婉儿留着是祸患,可林婉儿知晓宇文铭勾结北狄的诸多细节,留着她,便是扳倒宇文铭的关键证人。
“暂且留她性命。”林微收回目光,语气冷冽,“她是扳倒宇文铭的重要人证,等回到皇城,我要让她在百官面前,亲口指证宇文铭的卖国行径,让他身败名裂,死无对证。”
林婉儿闻言,突然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冷笑,声音沙哑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林微,你以为留着我有用?宇文铭既然敢做,便早已留好后手,你们回不去皇城了,就算回去了,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放肆!”林微厉声呵斥,指尖抵在她肩头伤口处,林婉儿疼得浑身一颤,却依旧狂笑不止:“我说的是实话!宇文铭早已假借陛下之名,传圣旨说你与宇文擎勾结北狄,意图谋反,此刻皇城内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你们自投罗网!”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车厢内,苏瑾脸色骤变:“此言当真?宇文铭竟敢假传圣旨,构陷陛下与王爷?”
林婉儿笑得愈发疯狂:“自然是真的!你们以为边关的消息能及时传回皇城?宇文铭早已截断了所有通讯要道,此刻皇城百姓都以为你们是通敌叛国的奸贼,百官之中,半数已被他收买,你们回去,便是送死!”
林微心头巨震,指尖不自觉攥紧。她竟忘了宇文铭的狠辣,此人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假传圣旨构陷谋反,确实是他做得出来的事。若真如林婉儿所言,他们回到皇城,便是羊入虎口,不仅扳不倒宇文铭,反而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陛下,此事不可不防。”苏瑾神色凝重,“宇文铭掌控皇城禁军,又假传圣旨收买人心又假传圣旨收买人心,我们贸然回去,定然凶险万分,不如先绕道去云州,云州守将是王爷的旧部,手握三万兵力,可暂避锋芒,再徐图后计。”
林微沉吟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坚定:“不行,我们必须尽快赶回皇城。”她知晓宇文铭的性子,若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定会彻底掌控朝堂,到时候再想扳倒他,难如登天。更何况,皇城之中还有不少忠于她与宇文擎的老臣,若他们迟迟不归,那些老臣定会被宇文铭斩草除根。
“可是陛下……”苏瑾还想再劝,车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宇文擎的声音带着几分凌厉:“林微,苏兄,有埋伏!速做好应战准备!”
林微心头一紧,立刻掀开车帘,只见前方荒原之上,密密麻麻的黑衣死士拦住了去路,为首之人身披银甲,面容阴鸷,正是宇文铭的心腹谋士,也是当年追杀她的死士首领。死士身后,竟还有数千皇城禁军,铠甲鲜明,手持长刀,显然是宇文铭派来截杀他们的。
“陛下,王爷,三皇子有令,说你们勾结北狄,意图谋反,命我等在此截杀,就地正法!”谋士高声喝道,声音传遍四野,“识相的,便自行了断,可留全尸!”
“放屁!”宇文擎怒喝一声,手持沥泉长枪翻身下马,银白战甲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后背伤口虽未痊愈,却依旧挡不住他眼底的杀意,“宇文铭狼子野心,假传圣旨,构陷忠良,你们竟敢助纣为虐,今日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多说无益,杀!”谋士一声令下,黑衣死士与皇城禁军立刻冲杀而来,刀光剑影瞬间交织,玄甲铁骑迅速列阵迎敌,马蹄声、厮杀声、惨叫声响彻荒原,夕阳的余晖洒在战场上,将鲜血染成一片暗红。
林微翻身下马,长剑出鞘,玄色劲装在厮杀中猎猎作响,她手臂伤口虽未愈合,可剑法依旧凌厉,剑刃所过之处,必有敌军倒地。苏瑾也撑着起身,腰间软剑出鞘,温润的面容此刻满是冷冽,虽身手不如宇文擎与林微,却也招招狠辣,护住身旁的亲兵。
林婉儿被铁链锁在马车上,看着外面厮杀的场景,眼底闪过一丝疯狂的算计。她趁众人不备,悄悄挪动身体,指尖摸索到马车角落的尖锐木刺,狠狠朝着铁链磨去,木刺锋利,铁链很快便被磨出一道缺口。
战场上,局势愈发凶险,宇文铭派来的禁军足有五千之众,远超玄甲铁骑的人数,即便玄甲铁骑个个精锐,却也难敌众寡,片刻间便有数百铁骑倒下,宇文擎后背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战甲,却依旧浴血奋战,沥泉长枪舞动如银龙,无人能挡。
“陛下,敌军人数太多,我们撑不住了!”一名校尉浑身浴血,策马赶来,声音带着绝望,“不如王爷带陛下突围,末将带人断后!”
“不行,要走一起走!”宇文擎厉声拒绝,长枪刺穿一名禁军将领的胸膛,却被身后几名死士趁机砍中手臂,鲜血直流。
林微见状,心头大痛,她知道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她目光扫过战场,突然想起腰间剩余的几枚火药陶罐,那是从黑风谷追回的,本想带回皇城研究,此刻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宇文擎,苏兄,掩护我!”林微高声嘶吼,翻身跳上马车,取下腰间的火药陶罐,点燃罐口棉布,朝着敌军密集处狠狠扔去。
“轰隆!轰隆!轰隆!”接连不断的巨响传来,火光冲天,气浪将敌军掀翻在地,黑衣死士与禁军被炸得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密集的阵型瞬间溃散,不少士兵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逃。
“好机会!杀!”宇文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高声嘶吼,玄甲铁骑趁机冲杀,敌军溃不成军,死伤惨重。谋士见大势已去,咬牙道:“撤!”
余下敌军如蒙大赦,纷纷丢盔弃甲,朝着皇城方向逃窜。宇文擎本想追击,却被林微拦住:“穷寇莫追,我们伤势惨重,不宜恋战,先休整片刻,尽快赶往皇城。”
宇文擎点头,扶着受伤的手臂,看着林微,眼底满是心疼:“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林微笑了笑,刚想转身,却突然听到马车上传来一声异响,转头望去,只见林婉儿竟已磨断铁链,翻下马车,朝着荒原深处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狂笑:“林微,宇文擎,我会在皇城等着你们,等着看你们身败名裂的下场!”
“追!”林微厉声喝令,几名铁骑立刻追了上去,可林婉儿熟悉荒原地形,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无影无踪。
林微看着空荡荡的荒原,眼底满是寒意。林婉儿逃脱,定会立刻赶回皇城,向宇文铭通风报信,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看来,我们必须加快脚步,赶在林婉儿回到皇城之前,抵达城下。”
“好。”宇文擎点头,立刻吩咐将士们清理战场,救治伤员,休整半个时辰后,便带着残余的铁骑,连夜朝着皇城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深沉,荒原之上,马蹄声急促,玄甲铁骑的身影在月光下化作一道黑色洪流,朝着皇城奔去。林微策马而行,玄色劲装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望着前方漆黑的天际,心中清楚,此番回到皇城,便是生死之战。宇文铭假传圣旨,收买百官,掌控禁军,而他们兵力折损,伤员众多,可她别无选择,为了那些忠于她的人,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她与宇文擎的清白,她必须回去,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
与此同时,皇城之中,三皇子宇文铭正坐在东宫书房内,听着手下谋士传回的消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谋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殿下,属下无能,未能截杀林微与宇文擎,还让林婉儿逃了回来。”
书房内,林婉儿站在一旁,衣衫褴褛,却难掩眼底的得意。宇文铭狠狠一脚踹翻案几,浊酒溅湿了衣袍,厉声嘶吼:“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林微与宇文擎没死,林婉儿逃回来,我们的计划岂不是全都暴露了!”
林婉儿上前一步,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容:“殿下息怒,林微与宇文擎虽没死,却也兵力折损,人人带伤,不足为惧。更何况,他们即便回到皇城,也是谋反的罪臣,殿下只需紧闭城门,以谋反罪论处,再让百官联名上书,请求陛下(注:此时皇帝尚在,宇文铭暂未篡位)下旨处死他们,便是名正言顺。”
宇文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阴沉的面容渐渐缓和:“还是婉儿姑娘想得周全。传我命令,即刻紧闭皇城四门,加强城防,凡提及林微与宇文擎清白者,一律以谋逆同党论处!再让百官连夜联名上书,弹劾林微与宇文擎通敌叛国,请求陛下下旨,将二人就地正法!”
“遵旨!”谋士立刻领命而去。
林婉儿看着宇文铭阴鸷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她何尝不知宇文铭只是利用她,可她也有自己的算计。等林微与宇文擎被斩,她再暗中挑拨百官,除掉宇文铭,这天下,终究会是她的。
夜色中的皇城,城门紧闭,灯火通明,禁军手持长刀,严守在城墙之上,气氛肃杀。城中百姓议论纷纷,却皆是对林微与宇文擎的唾骂,假圣旨的威力,已然深入人心。无人知晓,城外,一支疲惫却坚定的铁骑,正朝着这座危机四伏的皇城,步步靠近。一场关乎皇权归属、天下安危的生死较量,即将在皇城之下,正式拉开序幕。
林微策马奔行在夜色中,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可她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她想起了侯府中任人欺凌的日子,想起了王府中的明枪暗箭,想起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想起了雁门关下浴血奋战的将士,想起了那些信任她、追随她的人。
从假千金到掌权者,她一路走来,步步惊心,九死一生,从未怕过什么。宇文铭的算计,皇城的凶险,都不足以让她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