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超越的,是此刻不在这之上的存在。
“你————不合我的口味。”
女人象是遭受了人生最大的屈辱般咬紧牙关。
“从你身上,感觉不到纠结的悲哀,也感觉不到坚定意志的冰冷,更感觉不到关怀他人的那种令人悸动的温暖。”
贝尔摩德贯彻着作为幕后女人应有的态度和行动。
但是,我察觉到她在背后有着某种纠结,以及羡慕着某些东西。
基尔也是,试图保持冷静、冷酷,却有着无法完全割舍的感情。
而宫野明美也————
“你所有的,仅仅,是欲望的热度而已。我不认为那是美丽的。”
“你————这家伙————!”
“————————!
“你——很丑陋。”
“————!
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附近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气息。
是要处理掉这个女人,还是回收她。
无论如何,这场愚蠢的骚乱已经结束了。
“给那个老人带个话。”
如果她要被处理掉,那也好。如果不会一那么这女人的敌意,就由我来承受。
然后—
“就说——你,由我来干掉。”
我和那家伙的战斗,一定也将从此开始吧。
游乐园大门附近,被多个旋转的红蓝警灯照亮。
终于赶到的警察,前来逮捕犯人一风户京介。
不过,他们其实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啊,幸好参加了浅见组织的野营————)
之前—一在现在的顶头boss还只是个后辈的时候,就听说他大概每两周会独自去享受一次户外活动,所以当他邀请我一起去时,并没觉得太奇怪。
所以,前不久他告诉我行李其实只需要带水和毯子就行的时候,我还以为‘其他东西浅见都会准备呢’。
万万没想到他也是空手去的。
万万没想到会开始狩猎生活。
净水剂是什么东西?活到现在从来没听说过。
据他本人说,从完全一无所有的状态开始,查找并利用所需物品,这个过程无比有趣且令人安心。
真是个变态。
总之希望他别吃附近的鸟和蛇。
“看来,还是你们更快一步啊。”
正当我们目送着那位昔日名医被押上警车带走时,有人向我们搭话。
“小田切部长。”
“干得漂亮,恩田君。”
被鸟羽小姐称为刻板的人—被浅见称为坚持原则的男人一小田切刑事部长站在那里。
“不,是我们这边擅自行动了————”
“要说这个,那也怪我们没能及时理清搜查网络,责任更大。
小田切部长目光稍作游移,看着周围跑来跑去—一大概是在努力掌握游乐园内事件情况的警察们,然后重新看向我们。
“记得你是以非正式的形式添加浅见透事务所的吧?”
“是的————虽然和那位所长一样,但我还没有放弃学生的身份。”
“这样啊————”
小田切部长站得笔直,直视着这边。
“大学毕业后,有没有兴趣参加警察考试?”
“————————我吗?”
“没错。”
从一起吃过几次饭的浅见那里,听说过小田切刑事部长是居合道高手。
大概是因为这个吧,我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反问道。刑事部长爽快地肯定了。
“那时,你为了守护该守护的人,压抑恐惧、一步不退的姿态,我给予高度评价。”
平淡却有力的言语传入耳中。
“现在大概没法立刻给出答案吧。但是,希望你考虑一下。”
一我们警方,需要你这样的男人。”
事件结束了。
在这个脱离了世界常理的男人此刻并不在的日本,在这个城市发生的事件。
(那边看起来也没事————嘛,虽然好象还有个一如既往徘徊在死亡边缘的男人————)
浅见透被死亡阴影笼罩到看不见人影,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简直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想杀他。
正因为如此,在浅见透离开日本前夕,我抱着哪怕能起点作用也好、算是给自己一点安慰的想法,将那死亡的阴影稍微驱散了一些。
(不知道起了多大作用,又或者即使没有我的力量,他也能靠自己摆脱死亡呢?)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在情况糟糕时,面容简直就象一团黑色雾气的样子,我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我到底有没有派上用处啊。)
身上是新定制的事务所职员西装。我轻轻整理着这件充满了与日本格格不入的危险功能的衣服,走在去与其他伙伴一不,同事会合的路上。
“————枡山宪三————吗。”
直到刚才还在一起的老人。
交谈之后,我深刻理解了。
那才正是,最恶劣的犯罪者。
而且,的确是浅见透的宿敌。
(————他,没问题吧?)
这次——虽然可能还在闹——浅见透在国际上打响了名号。
这固然会增强他的力量,但同时也意味着敌人会增加。
他是个有能力完全满足铃木次郎吉那些乱来要求、却又似乎有很多脱线之处的人。
应该有所对策吧,但我担心他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栽跟头。
(就他而言,最可怕的是,由于周围人际关系复杂,一旦他栽倒,受害的往往不是他本人。)
比如警察相关人员,比如媒体、学者、医生等等等等。
真亏他能把这么多人都聚集到身边,我以前就深感佩服。
总之,要想对抗那个老人,这些人无疑都是必要的。
恐怕,今后那个老人会用各种手段,在浅见透周围的隐患上点火。
我有种奇怪的确信,觉得他不会直接对浅见本人或其家人下手,这一点真是恶劣至极。
(问题在于,那个老人所说的其中一个隐患————)
宣战布告结束,正要分别时老人的话在我脑中闪回。
——对了对了,有件事要警告你一下————
什么事?
一不,没什么。只是他身边有一个隐患,连他能否安然度过都有点危险——
————是女人吗?
一嘛,毕竟这是他显而易见的弱点呢。能否由你代我警告他一下?
————我只负责传达那样就行。拜托了。
然后老人说出了一个名字。
“香坂夏美,吗————”
果然,他们很厉害。
在押送犯人风户京介的路上,高木涉这样想着。
一他们很厉害。
他曾多次与浅见侦探事务所的成员一起追查案件,或者一起出去喝过酒。
经过几次交谈,他常常觉得他们是一群比整脚刑警更象刑警的人。
所员们都拥有各自视角下的高超观察力,凭借民间身份的灵活机动性作为武器,发挥各自的特长解决事件。
(这次,我到底做了什么————)
自己是警察组织中的一个齿轮,当然也试图做了自己能做的、为了解决事件的事情—一本以为是这样的。
但是,如果被问及具体达成了什么成果的话(不行,我在想什么啊。我和他们不一样。)
是羡慕,还是嫉妒?高木摇摇头,试图驱散这些连自己都觉得不好的情绪。
他注意到驾驶座以及押着犯人两侧的制服警察投来的诧异目光。
(但是,太好了————佐藤警官得救了————)
就在刚才,白鸟警官告诉他,佐藤警官恢复了意识。
同事们接连遭遇这种事,老实说,无法单纯地感到高兴。
但是—是的。但是,太好了。
没有发展到最坏的地步,真的太好了。
眼前的信号灯由绿转红,驾驶座的警官缓缓踩下刹车。
最短路线似乎很拥堵,现在走的是一条稍微绕远的路线。
“恩————?”
这时,一直低着头的风户发出了声音。
通过后视镜确认,他好象在看前面。
“————你,好象是————”
“喂,好好坐着!”
风户刚要向前探身,就被两侧的警官按住。
“怎么了?”
他是枪击佐藤警官的凶手。说实话,心中有恨。
但此刻他压抑着情绪,回头观察。
风户眯着眼睛,仿佛想看清看不清楚的东西。
本来,他好象被那个叫世良的高中生揍得很惨,眼角和好几处都肿了起来。
大概是真的看不清楚吧。
“喂,你————”
有点难以判断他朝向哪里,但似乎是在看驾驶座的警官。
“你,莫非是前几天的——
”
突然,“咻!”地一声尖锐的声响。
来自正后方—一对于正回着头的他来说,正好是挡风玻璃附近。
“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爆裂了。
来自正前方——风户京介的眉心。
“————啊————?
嘴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与其说是话语,不如说可能只是漏气的声音。
他想确认发生了什么,眨了眨眼,整理眼前的景象。
很简单。
眼前嫌疑犯的额头上开了个洞,已经再也不会说话了。”
一快,把车立刻靠边!还有调用支持!”
“是,是的!!”
高木没有注意到。
驾驶座的警官,以及按住风户两侧的警官,都瞬间笑了一下。
‘皮斯科,那个男人已经处理掉了。狙击手,顺利撤离完毕。’
“有目击者吗?”
‘没有。监控摄象头也没问题。’
“原来如此————那项工作”进行得如何?”
‘已妥善处理。
“恩,辛苦了。对了,让他们继续努力扩大在警方内部的势力。”
‘是。’
听着那个如同敬慕亲生父亲般追随自己的男人一一至今仍自称爱尔兰的男人发来的报告,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天是个好日子。
亲眼见到了那个男人部下的表现。
而且,和支撑那个男人的其中一位女性谈了话。
也为今后布下了棋子。
好日子。真是个好日子。
明天把市面上流通的枪枝弹药价格比平时更大幅度地降一降也行。
老人想着这些事情。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后座上,一位女性正在包扎手上的伤口。
精心用指甲油装饰过的指甲,此刻已被鲜血染红。
不是枪伤—
如同祈祷般交叠的双手,被紧紧握住,指甲刺入了那美丽的手掌。
“呐,叔叔。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卡尔瓦多斯吗?”
对老人而言,最出乎意料、也最令人欣喜的,就是那个男人的参战。
本以为他只是从组织逃窜躲藏,迟早会死在某个角落————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出击。
“嘛,你也亲身体验到了吧————虽然他的方向似乎也有些改变————他是个士兵。”
女人按着疼痛的手,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
她现在的脸,是如同静水般毫无表情。
正因为压抑着名为愤怒的感情。
“他是所有火器的专家。也是优秀的狙击手。虽然战果不张扬,但做事扎实可靠。”
“————他,有没有执着于谁?”
“恩?
”
”
—那个男人,看都不看我一眼————”
“原来如此。我倒能想到几个人选————”
老人是知道的。知道那个被称为卡尔瓦多斯的男人,痴迷于另一个同样以酒名相称的存在—一一个叫贝尔摩德的女人。
也知道他有两个可以称为朋友、彼此深深信任的狙击伙伴。
“现在,烙印在他眼中的,恐怕只有一个人吧。”
老人察觉到了。
现在,那个士兵最为关注的存在“浅见透。”
所以他说出了那个名字。
“为了超越他,卡尔瓦多斯一定会倾注全力。”
“这样啊————和您一样呢。”
对于这个按理说一无所知的女人的断言,老人睁大了眼睛。
“哦?何以见得?”
“女人是能分辨的。声音的抑扬顿挫、举止、眨眼时机的变化,以及其他种种————所谓女人的直觉,归根结底就是无意识的观察啊。”
“嚯————
女人解开临时缠上的绷带,用那绷带擦拭自己沾血的手指。
“您,是打算和那个浅见透大干一场吧?”
“当然。”
老人肯定道。
没有理由也没有意义去否定。
“也让我掺一脚吧。
“哦呀,怪盗基德那边没关系吗?”
“反正我已经算是死人了。追查基德只是以防万一。不是放弃,只是优先级变了。”
女人拔出了那两把被击飞的手枪。
“我要杀了————不,是超越————那个男人最为执着的男人————”
”
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