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号称天下最强的北境骑兵吗!
陈仲比谁都清楚,他们曾踏破漠北草原,匈奴也得避其锋芒咬牙纳贡,更别说实力相对弱点的鲜卑各部。
城墙上早已准备妥当,可真见到玄甲骑兵起势的这一刻,却掩不住守军眼底的惊惶。
马蹄踏破长安城外的土地,发出沉闷的轰鸣,如同一头钢铁巨兽朝长安城直直撞来。如果低头细看,会看到护城河上无风漾出波纹。
那是重甲铁骑跑起来带出的大地涟漪。
站在前方的弓箭手眼睛都忘了眨,心中生出无限沮丧。今天真能活着撤下城墙吗?
北境的钢铁洪流分为两色,最肃杀的黑,最冰冷的银,中间还有个醒目的巨型毛茸茸。
见多识广的长安禁军也没见过这是个什么动物!
还有北境的战马,黑白二色没有一匹杂毛!光看这一项就知道北境的财力了。黑色常见先不说,那雪白无一根杂色的白马,就算皇帝要选出六匹这样的拉车都费劲吧?
可北境那穿银甲的队伍骑的都是这种白马!
阳光刺眼,陈仲眯眼打量中间的北境王。他还算是好认,身量只是个半大少年,穿一身银甲,同样戴着金属覆面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他的白马更是神骏,远看也能看出和旁边雪骑白马还是有所不同的。不少人都觉得只有大王的白龙才堪称天马。
龙首凤颈,矫健挺拔。奔行时流霞翻卷,仿佛足不沾地,迅速掠过草地。
无论是坐骑和铠甲,甚至身边那只传说中的爱宠,都说明那个敢跑在前方的少年就是北境王,绝不会认错。
陈仲心里不是滋味,他恨这会儿才见到北境骑兵,恨今天才见到百里靖。如果……如果早见到……他就不会选择江夏王。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
北境的骑兵比长安安逸的守军有更多的战斗经验,第一次打来长安他们没有惧怕,心中倒是激荡不已。眼前的城池是天下最繁华的京畿长安,是他们幼时心中的一个遥远符号。
是梦中的繁华城。
正值最热的时节,这会儿的长安被烈日笼罩,城墙上不知道是烧了开水还是热油对付他们,不断有水汽上升,这么看着整座城都热气腾腾。
大王眯眼再次打量别离几年的故乡。
参加万寿节那一年,他的玄甲骑兵已具雏形,说完全没想到有今天那是撒谎。
他知道除了老二上位,老大、老四哪个都看不得他坐拥强大武力在幽州逍遥自在。到那时他不可能束手就擒,势必为了他的小命反抗,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会走到这一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他想着这一天应该是若干年后,父皇驾崩他也人到中年……就是没想到天天在宫里只顾着享受、把自己养的很好的父皇,会死在盛年。
以为还会参加几次浮夸的万寿节,可能因为财力不济一年比一年寒酸?老头子还在,他也还能再卖惨逃过几年岁贡,只要他脸皮够厚……
如今再回到长安城,他爹已经没了。
甚至江山都易主了。
想到这,剩下的只有叹息了。
骑兵直接停在了护城河外二十米,这距离不可谓不近,城墙上的弓箭手已经抬起了弓箭,大王却不在意。
他跟东都侯爆料:“宣平门有三道铁索,城门内还布置了拒马和弓箭手。”
东都侯郑重点头,“带兵的主将是陈仲,主力应该是长安东西大营?那他们也算久疏战阵了,光看守军实力说不定比弘农还不如。殿下,我们是分击各门还是主攻宣平门?”
大王眯眼看长安高耸的城墙,“咱们的骑兵不擅长登城,是为了对付草原各部量身打造的,以后还要收复蜀地滇南,回头怕是得练练了。”
“殿下说的是。”
“今儿是不行了,咱们给好皇叔表演个硬冲长安城?”
但在这之前,流程得有。比如喊话告知大王的正义立场?
被威胁过脑袋搬家的陈仲听的牙疼,百里靖是不是为了他的好皇兄天下谁人不知!可偏偏他得信。
东都侯说完轮到大王了,大王压低声音成熟状:“北境王,百里靖。”
在白龙脚边转悠的犼都抬头看了他一眼,咋了嗓子不舒服?
一听这话,对面城墙的弓箭营纷纷侧目,这么近的距离、这要是射准了不得封侯?!
“……他还真来了?还敢站前面?”
“鬼知道是不是本人,说不定是傀儡替身?谢氏会把他放在前线这么危险的地方?”
“可听说那个白色的巨兽是北境王爱宠,走坐跟着从来不离身。”两个都尉站得笔直只动嘴小声交流。
“城中的长安守军!让本王来猜一猜,你们大多数人甚至全部,应该都来自我父皇的东西大营?百里钧窃国篡位,挑起内战,你们还要帮着他守城?本王劝你们回头是岸!
你们这是背叛晋室,背叛天下人!你们的手里的刀锋应该对向草原异族,南疆蛮人,而不是在这里为了百里钧的皇位卖命!
本王是来收复长安,营救皇兄,我北境的玄甲骑兵天下无敌,诸位也是晋室子民,一家人何必自相残杀枉送性命?!”
陈仲心里吐血,心想你小小年纪这种冠冕堂皇的废话说的倒是顺溜。
“北境王,既然爱护子民,不如退回北境?陛下说要和殿下划洛水而治,就绝对会遵守诺言,绝不反悔。”
“哼!窃国逆贼、皇室叛逆的话,本王怎么会信!”
陈仲:……好有道理。
如果是他打到长安城了,分给他大半个大晋他也不干,能拿整个为什么屈居一半?
大王语带不屑:“长安的军队养尊处优,安逸惯了,怕是早已忘了北疆的刀光剑影。你们拿什么挡住北境骑兵?速开城门交出百里钧,待救得皇兄,本王会为陈将军求情!
对了陈将军别忘了,你的脑袋是本王借给你、暂时放在你脖子上的。”
大王当众说这话,陈仲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