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竖个大晋官方军旗气气百里钧就完了?那必不可能。他睡觉的时候还有录制好的小蜜蜂扔去城墙底下全自动喊话。
主题就是北境王此次南下是营救泰和帝匡扶社稷、讨伐百里钧这个皇室篡位逆贼的。
你不是不承认杀了百里瑾,不说他弃城逃了吗?大王信了。现在大王相信百里瑾还活着,说是百里钧这篡位逆贼囚禁了泰和帝,他是来营救他皇兄的!
大王爱民如子,大王兄友弟恭。
大王代表正义,大王在维护大晋正统,大王为此倾家荡产南下扶晋室江山,大王用心良苦啊!
反正百里钧不退位交出他好皇兄泰和帝,这事儿没完,大王绝不答应!
祖宗礼法不可乱,宁德帝去了不管皇位是不是传给百里瑾,反正不会是百里钧,他百里靖义不容辞要为大晋皇室清理门户了!
总之,大王又在道德制高点上指指点点了。
那扰人的喇叭就在下面喊,城墙上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喊话听起来这么近,他们更不敢开城门出去捡这玩意,未知事物总归小心为上。
百里钧光听那内容已经破防了,陈仲让人用箭射,可那玩意还是响。
冯襄把小蜜蜂尊为神器在外面套了木头笼子做了防震投了过去,对面箭用了不少这小喇叭还在不知疲劳的车轱辘个没完。
天光大亮,骑兵整整齐齐囤兵城外,却一点没有进攻的意思,长安越发摸不准北境的套路。
在陈仲的纵容下,战前死了几个将军的事儿已经很快传开了。城内明显有北境的人,这个下马威不小,长安文臣武将已经开始慌了,彼时大王还在后方补觉。
可能睡前盘算过什么时候打长安,大王梦里也在带兵打仗,而且带的是他当年就藩的三千亲卫在打。这些人走点路都摇摇欲坠水土不服,刀也是生了锈的铁片子,两军交战一刀砍下去,好家伙!人好好的,刀卷边了……大王活生生吓醒了!
他爬起来抹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哦,是做梦!且他已经有了城主之心,不热。
这会儿正值盛夏大王这王帐也前后掀开留着通风,他一爬起来外面守着的亲卫就看见了。
“殿下可要喝些水?”
大王本来想着搞搞信息舆论战今日先歇歇,不急着进城。现在被那卷边的刀、‘娇弱’的兵吓坏了,这货坐在那心有余悸,睡是睡不着了,要不速战速决得了?就怕夜长梦多,还不如早日进城吃大户?
大王想起什么,询问旁边懒洋洋的白泽,“今天宜攻城不?”
白泽无语,“只要实力够,每一天都宜攻城。”实力不行,哪天都白费好吧。
大王:“嗐!那本王就放心了。本来早上还说今天不动,待会儿就告诉东都侯,白泽说今天宜动刀!”
白泽:……原来是缺个背锅的。
大王美滋滋摆手,“传令下去,拔营准备攻城!”
“是!”
。
北境大营后方又动了起来不提,长安城那才是真的乱。尤其是归顺百里钧的长安旧臣,这会儿心快跳到嗓子眼了。楚将军一个武将被悄无声息割了喉,他们还有什么还手之力不成?万一城破了,谁知道这百里靖他搞不搞秋后算账啊!尤其跟过他爹和他兄长的。
新任京兆尹就这么想的,谁知他的糟心儿子提醒他,“……城不破北境王也有这能力吧?他明显有一批人在城内。爹忘了一夜被屠的京城崔氏?”
京兆尹:……谢谢,想起来。
。
而百里钧对大王的不要脸程度也有了新认识,他不信百里靖不想要中原大地,谁会喜欢荒凉的沙漠和草原?不过是他抢了先机先动手,百里靖居然好意思打着国号攻打长安!还打着什么营救百里瑾的幌子,这是忽然生出了兄弟情?有人信吗?!
说是这么说,但他怕天下百姓真信啊!
百姓们懂什么!
他都不敢想这会儿外面百姓现在怎么想,又是站在哪头的。他都没空控制舆论了,他要忙着战前换将,忙着想退路,这都是迫在眉睫上的事。
对面城墙上一个校尉大概觉得气氛太煎熬了,看对面迟迟不动等的心焦,找到他上峰抱怨,“……后面帐篷都没拆,不像要动手的样子?我们就不敢让人出去冲一冲?就看着他们这么歇着,歇好了攻城?”
他的上峰没吭声,看了不远处的陈仲一眼。陈仲仿佛背后长眼睛,大声道:“匈奴左贤王兰赫跟北境骑兵在朔方北对冲了,他什么下场用我说吗?谁自觉强于匈奴骑兵,过来请战!”
城墙上安静了。
送命局。
陈仲又大声道:“本将不怕死,我相信你们也不怕死!但我们军人要死得其所,无谓的牺牲本将心疼,本将得为你们的性命负责!为在等你们回家的父母妻儿负责!”
这漂亮话说完,宣平门众人再看主帅都亲切了。是啊,这可是长安城,守城优势还是很大的。
长安城啊,三百多年没破过。
找到了一点心安,他们也没轻松太久,因为他们发现地平线上的北境大营好像…动了。
北境迅速拔营,顺利的话今晚还能在长安城睡半宿?五万精锐几乎都是幽州人,这些极北荒僻之地出身的骑兵对长安城那是无限向往。那可是千年皇都,不知道得多繁华热闹呢!
不管是为了大王大业,还是军功俸禄,再不济为了长长见识开开眼呢?反正这些人莫名的兴奋,和长安被强征的士兵完全不是一个精神面貌。大王都敏锐的感觉到了这种蠢蠢欲动的气息,攻长安好像都不用动员了?
这算什么,士气肉眼可见?
大王穿好甲爬上马背,手里提着太阿,身上不忘背着射日弓,他全副武装打马走到枭骑前方。
大王抬头远眺,虽距离宣平门也不远了,但……
“将士们,不如跑起来,让长安城的守军也开开眼,一睹咱们北境战马的风采?”大王想吓唬长安守军的心压不住了。
“好!长安的老爷们大概都没见过这么多颜色一样的羊,更别说战马了!”魏慎带头配合,身后一片哄笑。
“出发!”
白龙零帧启动,大王身后是巨型毛茸茸白泽。以大王为界限,左边是玄黑甲枭鸟覆面的枭骑,右手边是银甲凶兽覆面的雪骑。
陈仲表面镇定,心多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北境骑兵动了,他好像等来了那只迟迟落地的靴子。
北境骑兵动了。
仿若大地开始低吼,随着骑兵逼近,陈仲感觉到细微的震颤从脚底开始爬升,顺着城墙的砖石蔓延每一个人的脊梁。
地动山摇,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