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按照您的吩咐,已经送去了。”
落花胡同,金燕西平日里的跟班金荣,走到跟前,轻声地说道。
“你说她会喜欢吗?”
不知怎的,每每想起冷清秋那张百合花似的脸来,作为总理少爷的金燕西就有些患得患失。
此刻,冷宅
只见冷家的下人韩妈,提着两个大红提盒进来。
将大红提盒盖子掀开,里面一边是蒸的红白桂花糕和油酥和合饼,一边是几瓶酒和南货店里的点心。
“呀!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冷家早已家道中落,虽说这些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平日里也很少白花费银子买这些东西的。
“是隔壁听差送过来的,说是他们的少爷安排的。”韩妈笑着说道,“而且还说都是南边人,这是照南边规矩送来的一点东西,请不要退回去。”
“是的!我们家乡有这个规矩,搬到什么地方,就要送些东西到左邻右舍去,那意思说,甜甜人家的嘴,以后好和和气气的。但是送这样的礼,从来是一碟子糕,一碟子点心,或者几个粽子。哪里有送这些东西的?”
冷太太正在踌躇这份礼太过于贵重,是否要收下之时,门外却是走进一人来。
五十上下年纪,养着两撇小胡子,一张雷公脸,配上一副铜钱大的小眼镜,活象戏台上的小花脸。
身上的衣服,虽然也是绸的,只不过都是七八年前的老货,衫袖像笔筒一般,缚在身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冷太太的兄长,冷清秋的舅舅——宋润卿。
进了屋来看见提盒里的礼物,随意捡起来里面的一张名片,开口问道,“哪里来的礼物。”
“隔壁送来的!”
“果然是他!”没等冷太太接着解释,看清楚名片上字儿的宋润卿脸上浮现喜色,不觉失声的笑道。
“二哥认得这人吗?”见得宋润卿这番模样,众人一头雾水。
“我认得这人那就好了。”说着宋润卿小心将名片收好,压不住心中的兴奋说道。
“既然不认识那人,怎么看了这张名片,却是惊讶起来?”
“我先前听房东说,隔壁住的是金总理的儿子,我还不相信。现在这张名片金华,号燕西,这不正合了金家鸟字辈分,不是金总理的儿子是谁?人家拿了名片,送这些东西来,面子不小,我们怎样办呢?”
宋润卿没有想道,金总理家的少爷竟会搬到这里,还和自己家做了邻居。
如今良机,怎能错过。
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搭上金家这颗参天大树,好日后飞黄腾达。
“照我们南方规矩,这东西是不能不收的。若是不收的话,就是瞧人家不起,不愿和人家作邻居。”冷太太看着提盒,心中虽然有些纠结,仍是开口道。
“这样的人家,都不配和我们作邻居,要怎样的人家,才配和我们作邻居?”这宋润卿生怕冷太太再把礼物退回去,连忙伸手拦住,
“收下收下!一刻儿工夫,我们也没有别的东西回礼,明日亲自去拜谢他罢。”
“那倒不必吧。”站在一旁的冷清秋,也在好奇不知道总理家的少爷,为何给自家送这些多的礼物。
“你年纪还小,怎么懂得外面的人情世故,外交应酬,做舅舅的自信有几分经验。人家拿着总理少爷身份送了我们的东西,我们白白收下了,连道谢一声都没有,那成什么话呢?”
宋润卿板着脸,拉起一副教训的架势道,
只不过紧接着在身上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张名片交给韩妈,说道:“你去对那送东西的人说,就说这边舅老爷,明日亲自过去拜访,现在拿名片道谢。”
冷太太见宋润卿如此说,心中没有太好办法,也只好把礼收下了。
……
总统府
侍从官前来禀报,说是英、美两国公使已到会议厅。
曹锟整理了一下情绪,努力让阴沉的脸显得平和一些,起身之后,李子文几人快步跟上。
走进会议厅内,英吉利公使詹姆斯麦克利和美利坚公使约翰麦克穆雷已然落座,身后各自跟着参赞和翻译。
“总统阁下,很荣幸再次与您会面。”
见得曹锟几人进来,等麦克利起身握手寒喧之后。
美利坚公使麦克穆雷隔着桌子,突然朝着李子文伸出手来,小声说道,“非常高兴,能从这里遇到你…lee!”
看着麦克穆雷那张有点陌生的面孔。
“他是怎么认识自己的?”
李子文顿时一头雾水,清空了整个脑子里的回忆,也想不起来从哪里见过这位哥们!
只不过李子文从来不是一个愿意难为自己的人。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想了。等到结束,有机会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等到曹锟在主位坐好之后,麦克利率先开口道,“对于法兰西与贵国提出来的金佛郎案,我们英吉利希望能找到一个对于双方满意的解决方案。”
听完李子文翻译,曹锟脸上顿时变了色。
“老子找你们干什么的?”本打算请英美出面调停,对法兰西施压,好尽快解决金佛朗事件的曹锟,没有想到,麦克利上来就有意倾向于法兰西。
虽然曹锟有意答应法兰西的条件,从而尽快得到关税和盐税的结馀,好进一步的招兵买马,扩充实力,稳固自己总统地位。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就愿意当一个冤大头。
“你告诉他,这件事情法兰西条件太过苛刻,我华夏国民也不会答应。”
按照曹锟的指示,整理下语言之后,李子文一口流利的英文说道,
“公使先生,法郎贬值是欧战的后果,并不是因为华夏的责任,让我们独自承担全部损失,毫无疑问这并不公平。我国国会和民众对此也绝不会接受。”
等李子文话音落地,美利坚的公使麦克穆雷公使却轻轻用指节叩了叩光洁的桌面,脸上挂着外交式微笑,语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我的朋友,你应该知道,国际社会的运行依赖的是规则,而非情绪。条约的严肃性,是文明的基石。我们希望看到一个能够信守承诺的政府。”
不知为何,麦克穆雷刻意避开了曹锟,反而直接与担任翻译的李子文对话。
感到曹锟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的李子文,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措辞,低声道:“大总统,他们的意思是,倾向于维持条约,也就是支持法兰西的‘金法郎’立场。”
“去他妈的!”曹锟虽然心中不满,但国内外的形势,却让其不得不低头,沉默了片刻后,对着李子文说道,“只要他们能确保法兰西可以归还税款的结馀,自己便让国会内阁做出一定的让步。”
“呸!卖国贼!”看着曹锟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势,准备妥协退让,李子文心中暗骂。
“不,亲爱的公使先生,国际社会的运行依赖的不是规则,而是利益!不是吗?如今德意志已经实力大损,难道大不列颠王国,想要再次看到一个和拿破仑时代,称霸欧洲法兰西吗?”
只是转过身来后,李子文却是一脸严肃的接着说道,“而这笔来自华夏的金佛朗赔款,或许就会化成未来欧洲射向你们的枪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