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能考核对许知夏而言似乎只是常规项目，他依旧在下午准时出现在了谢怀蝶的画室外。只是今天，他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连常服最上面的风纪扣都难得地松开了。
谢怀蝶正对着画布发呆，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他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考完了？”
“嗯。”许知夏走进来，很自然地坐到老位置，背脊依旧挺直，但闭眼揉了揉眉心的小动作泄露了他的倦意。
谢怀蝶放下画笔，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成绩怎么样？”
“第一。”许知夏睁开眼，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谢怀蝶撇撇嘴，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他犹豫了一下，转身从自己乱七八糟的储物柜里翻了半天，摸出一罐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红牛，“啪”一声放在许知夏旁边的桌子上。
“喝吗？”他语气硬邦邦的，眼神飘向别处。
许知夏看着那罐能量饮料，又抬眼看看谢怀蝶别扭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谢谢。”他拿起，拉开拉环，喝了几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似乎驱散了些许疲惫。他放下罐子，目光落在谢怀蝶沾着各色颜料的手指上：“今天画什么？”
“没灵感。”谢怀蝶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他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长腿随意伸展，“烦。”
许知夏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和远处操场上的喧闹。
过了一会儿，许知夏忽然开口：“头有点晕。”
谢怀蝶一愣，转头看他：“怎么了？考核受伤了？”他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紧张。
“没有。”许知夏摇头，身体却微微向他这边倾斜，声音低了些，“可能有点累。”
他的额头几乎要碰到谢怀蝶的肩膀，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谢怀蝶身体僵住，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看着许知夏近在咫尺的、带着倦意的脸，那总是沉静无波的眼睛此刻微微阖着，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心里那点烦躁莫名其妙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软绵绵的情绪。
他僵着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抬起，有些生涩地、轻轻落在许知夏的后脑勺上，笨拙地揉了揉他硬硬的短发。
“那……那你靠会儿。”他声音干巴巴的，耳根通红。
许知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真的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全身的重量微微倚靠过来。
重量不轻，带着体温和淡淡的汗味，混合着红牛甜腻的气息。谢怀蝶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一动不敢动，只有放在他后脑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感受着发丝的硬度。
时间仿佛再次慢了下来。谢怀蝶能清晰地听到许知夏逐渐平稳悠长的呼吸声，能感受到他肩膀肌肉的轮廓和透过衣料传来的热度。画室里凌乱的颜料和画具，窗外渐暗的天色，似乎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不知过了多久，许知夏动了一下，抬起头。眼中的疲惫散去了不少，恢复了平时的清明。
“好了。”他看着谢怀蝶，声音依旧有些低哑。
谢怀蝶立刻收回手，像是被烫到一样，强装镇定地站起身：“好、好了就赶紧起来！重死了！”
许知夏跟着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颈，看着他通红的耳朵，语气自然地问：“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谢怀蝶走到画板前，拿起画笔，假装专注地调色，不敢看他。
“那去食堂？”
“……行。”
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走出画室，只是这次，谢怀蝶的脚步慢了些，许知夏很自然地就与他并肩。下楼时，许知夏的手状似无意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背。
谢怀蝶手指蜷缩了一下，没躲。
深秋的夜晚来得早，路灯已经亮起。去食堂的路上，经过一片小树林，光线昏暗，人影稀疏。
许知夏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谢怀蝶回头看他。
许知夏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在朦胧的灯光和树影下，低头吻住了他。
这个吻不像上次在草坪那样带着试探和温柔的克制，反而带着一丝考核后尚未平息的躁动和明显的索取意味。他一手揽住谢怀蝶的腰，将人带向自己，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谢怀蝶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手里的画具袋差点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地想推拒，手抵在许知夏坚实的胸膛上，却被那灼热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烫得指尖发麻。反抗的力气一点点流失，最终，他闭上眼睛，抓着许知夏常服前襟的手指缓缓松开，变成了顺从的攀附。
呼吸交错，唇舌纠缠。树林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彼此逐渐紊乱的呼吸。
直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许知夏才松开他，额头相抵，呼吸粗重。谢怀蝶脸颊绯红，眼泛水光，微微喘着气，嘴唇被吻得有些红肿。
“许知夏你……”他气息不稳地想骂人。
“嗯。”许知夏应着，拇指轻轻摩挲过他微肿的下唇，眼神暗沉，“充电。”
谢怀蝶：“……”这什么破理由！
他气得想踹人，却被许知夏拉着继续往食堂走。手被紧紧握着，挣脱不开。
“下次……”谢怀蝶咬牙切齿。
“嗯？”许知夏侧头看他。
“下次再这样……揍你。”威胁毫无力度。
“好。”许知夏从善如流，眼底却带着笑意。
路灯将两人紧握的手和依偎的影子拉长，投射在渐浓的夜色里。
好像，有些界限一旦打破，就再也回不去了。而这种改变，似乎……也并不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