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繁华,对于初来乍到的蜀山弟子而言,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瑰丽长卷,每一眼都是新奇,每一步都需谨慎。
在南宫少原的严令与楠楠师姐的调度下,众人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采买与情报打探,大多时间都在天师府别苑中静心修炼,调整状态,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天下英杰会。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麻烦,并非你想避开,就能轻易躲开的。
这日清晨,南宫少原需前往天师府主苑办理一些参会手续,考虑到阿丑容貌特殊,宁雪眠性子跳脱,本欲只带两名稳重弟子同行。
但宁雪眠听闻可以稍微见识一下天师府内核局域的景象,软磨硬泡,南宫少原拗不过她,又见阿丑虽未说话,但眼中亦有对外界的好奇,最终心一软,便带上了他们二人,并再三叮嘱务必紧跟在自己身后,不得随意开口,不得招惹是非。
天师府主苑位于别苑以东,需穿过一条相对僻静,但依旧不乏行人往来的青石巷道。相较于外界的喧嚣,这里已是难得的清幽,两旁古木参天,墙垣高耸,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就在一行人即将走出巷道,踏入主苑广场时,对面却迎面走来了一群衣着华贵、气势张扬的年轻人。为首者是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年,面容算得上英俊,但眉眼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倨傲与轻浮,却破坏了整体的观感。他腰间佩着一柄镶崁着宝石的长剑,行走间龙行虎步,仿佛整条街道都是他家后院。
这群人甫一出现,南宫少原的脚步便是微微一顿,虽然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但跟在他身后的阿丑却能感觉到,大师兄周身的气息瞬间内敛凝滞了一瞬,如同平静湖面下暗流涌动。
“哟!我当是谁这么眼熟,一大清早挡了小爷的路?原来是南宫家的‘丧家之犬’啊!”
那锦衣少年显然也看到了南宫少原,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巷道内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身后的那群跟班也立刻配合地发出一阵哄笑,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南宫少原和他身后的蜀山弟子身上扫视,充满了鄙夷。
此言一出,宁雪眠的小脸瞬间气得通红,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认得这人,乃是京都三大家族之一,西门家的嫡系子弟,名为西门烈。
西门家与南宫家素有旧怨,在当年那场导致南宫家复灭的阴谋中,西门家更是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如今见到南宫少原,自然是极尽羞辱之能事。
“你……”宁雪眠性子单纯,最见不得敬爱的大师兄受辱,当下便要开口反驳。
然而,她刚吐出一个字,一只带着温热、略显粗糙的手便轻轻按在了她的手臂上。宁雪眠愕然转头,只见戴着黑纱斗笠的阿丑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虽然隔着面纱看不清表情,但那沉稳的动作和通过黑纱传递过来的冷静目光,让她瞬间明白了阿丑的意思——大师兄嘱咐过,不要节外生枝。
宁雪眠咬了咬嘴唇,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狠狠瞪了西门烈一眼,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南宫少原仿佛没有听到西门烈的辱骂,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只是对着身后的阿丑和宁雪眠,以及另外两名弟子淡淡道:“我们走。”
他试图从旁边绕过去。
但西门烈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侧跨一步,再次挡住去路,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南宫少原,语气更加刻薄:“怎么?南宫少原,几年不见,连听人说话的胆子都没了?也是,家族都没了,靠着蜀山那点微末施舍苟延残喘,确实该夹着尾巴做人。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们蜀山派是没人了吗?居然连你这种货色,还有后面那个藏头露尾、不敢见人的家伙,都能跑来参加天下英杰会?真是笑掉人大牙!”
他的目光扫过阿丑的斗笠,毫不掩饰其中的讥讽。他身后的跟班们也再次哄笑起来,纷纷附和:
“烈少说得对!蜀山派早就没落了!”“就是,听说他们大师兄还是个半废之人,中了什么阴煞,动不得真气呢!”
“那个戴斗笠的,怕不是丑得没法见人吧?哈哈哈!”
恶毒的话语如同毒针,一根根刺向蜀山众人。那两名随行弟子已是气得浑身发抖,手按在了剑柄上。宁雪眠更是小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阿丑隔着斗笠,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西门烈。他能感受到大师兄身体微微的僵硬,也能感受到身边宁雪眠那几乎要爆炸的愤怒。
但他更记得大师兄的叮嘱,记得此行的首要目标是英杰会,是救治大师兄的灵药。小不忍则乱大谋。
南宫少原终于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西门烈。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屈辱,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西门烈,”南宫少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西门烈身后的哄笑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好狗不挡道。你若想寻衅,英杰会擂台上,我蜀山弟子,随时奉陪。”
他的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先天四重的气息虽然刻意收敛,但那一瞬间流露出的凛然气度,还是让西门烈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但旋即,西门烈似乎为自己刚才的退缩感到羞恼,他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喝道:“擂台?就凭你们?也好!小爷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垫脚石!到时候,希望你们蜀山派别第一轮就全军复没,那可就太无趣了!我们走!”
他撂下狠话,似乎也怕南宫少原真的不顾一切动手,毕竟对方是实打实的先天境,虽然传闻有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悻悻地一挥手,带着那群跟班,与南宫少原一行人擦肩而过,朝着巷道另一端走去,空气中还残留着他们嚣张的议论和嗤笑声。
“大师兄!他们太过分了!”直到西门烈等人走远,宁雪眠才跺着脚,委屈又不平地喊道。
那两名弟子也满脸愤慨。
南宫少原轻轻吐出一口气,拍了拍宁雪眠的肩膀,目光却看向阿丑,眼中带着一丝赞许:“雪眠,阿丑做得对。京都之地,龙蛇混杂,一言一行都可能落入他人眼中,成为攻讦的借口。西门家与我……有旧怨,他们巴不得我们失控,好借题发挥。”
他顿了顿,看向西门烈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有些帐,迟早要算。但不是在这里,用这种方式。擂台上,才是真正见真章的地方。”
阿丑隔着斗笠,默默点了点头。他明白大师兄的隐忍,也更坚定了要在擂台上,为大师兄,为蜀山,正名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