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站在主控台前，手指还按在通讯器上。广播刚结束，舰体轻微震动了一下，像是跃迁前的预热。
楚轻狂已经到了远程操作位，本命剑横放在阵盘中央，剑尖对准投影中的晶体星球。他闭眼凝神，剑身嗡鸣，一道银光顺着星舰外壁蔓延出去，在虚空中划出七道弧线，组成剑阵轮廓。
“开始扫描。”他说。
剑气穿透大气层的瞬间，红雾从星球表面升腾而起，像一层流动的膜。银光撞上去，没有消失，而是被扭曲、拉长，反向折回，化作三道血刃直扑星舰护盾。
护盾泛起涟漪，警报灯闪了一下，很快熄灭。
“有点意思。”方浩眯眼，“这结界还会打人？”
楚轻狂收回剑，脸色不太好看。“不是普通防御阵，它认得我的灵力。”
“认得你还敢往里冲？”方浩问。
“你不让我试试吗？”
“我是让你探路，不是送菜。”
两人说话间，那层红雾又动了。雾中浮现出细密纹路，像是血管在跳动。整个结界开始缓慢旋转，频率和之前发现的重力场扭曲完全一致。
方浩盯着屏幕，忽然觉得眼皮一热。他抬手揉了揉，再睁开时，视线变了。
世界染上了一层暗红。
他没说话，默默看着眼前的变化。透过这层颜色，他看见结界内部不是实心的，而是空的。无数透明晶体悬浮在血色空间里，每一个里面都有东西。
有的像金属蜘蛛，八条腿蜷缩着；有的是柱状体，表面有规律地闪烁光点；还有一个接近人形，但关节处全是齿轮结构。它们都被固定在原地，不动，也不呼吸。
“这是……关着人？”楚轻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不是人。”方浩说，“是硅基生命体，之前信号里提到的那种。”
“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见。”
话音刚落，红雾突然聚拢。一个身影从雾中走出，穿着血色长袍，面容清晰，嘴角带着笑。
“好久不见。”他说。
方浩认识这张脸。五十年来追着他跑，理由荒唐到没人信——说他三个月没洗澡，身上味道能遮住血气。
“你倒是会挑地方见面。”方浩靠在控制台边，“隔着投影也这么臭讲究？”
血衣尊者不恼。“这地方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哦？请客吃饭？”
“送礼。”他抬起手，身后浮现出刚才那些晶体牢笼的画面，“三千具完美躯壳，我已经替你收集好了。等你来了，随时可以挑一副换。”
“我不换。”
“你会的。”血衣尊者轻笑，“你早晚要来。因为这里面的东西，你也想救。”
方浩没接话。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那些硅基生命体不是随便抓的，它们和之前的求救信号有关，和青铜鼎共鸣过的玉简内容有关。如果这些生命体死了，那段远古战役的记忆可能就断了。
“你布这个局多久了？”他问。
“比你想象得早。”血衣尊者说，“从你第一次签到开始，我就在等这一天。”
方浩心里一沉。
他没表现出来，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签到系统一直很稳，从来没出过问题。但如果血衣尊者早就盯上了他，那每次签到的位置、时间、反应……是不是都在对方掌握中？
“你别吓唬人。”楚轻狂冷笑，“就凭你这点血雾，也敢说自己布局五十年？”
“我不是一个人。”血衣尊者说，“我只是第一个走进来的。”
他说完，手指一弹。一道血丝飞出，穿过投影，在主控台屏幕上划了一道痕。屏幕闪了闪，调出的数据图瞬间错乱，重力场数值跳变不停。
楚轻狂立刻动手修复，却发现阵法连不上外部传感器。
“屏蔽了？”他皱眉。
“不止。”方浩盯着那道血痕，“他在干扰我们的观测频率，跟之前灵植网络中断的方式一样。”
“所以他知道我们用什么手段探路。”
“嗯。”方浩点头，“而且他知道怎么防。”
血衣尊者的投影开始变淡。“下次见面，就不会是这样了。到时候，我会亲手把你放进最合适的那个笼子里。”
声音落下，投影消散。
红雾退去，星球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所有人都清楚，刚才那一击不是试探，是警告。
方浩站在原地没动。眼睛里的红色还没退，他还在看那些晶体牢笼。位置、数量、排列方式，他全记下了。
楚轻狂收起剑，走到他旁边。“现在怎么办？硬闯？”
“不行。”方浩摇头，“结界有记忆功能，第二次用同样的方法会被直接反弹。而且……”
他顿了顿。
“他刚才说‘第一个走进来的’，说明后面还有人。我们现在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在哪，贸然行动等于送情报。”
“那就干等着？”
“不。”方浩伸手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把刚才捕捉到的波动曲线保存下来，“我们可以换个方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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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看？”
“用新技能。”
他闭上眼，默念签到。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血瞳观测术”】
脑中信息一闪而过。他睁开眼，视线再次泛红。这一次，他不再只看结界内部，而是看向能量流动的方向。
红线从星球表面延伸出去，不是直线，而是呈螺旋状绕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节点发光。
“这不是单纯的防御阵。”他说，“是活的。”
“什么意思？”
“它在呼吸。”方浩指着屏幕，“每一次脉动，都是在吸收周围的引力波。它利用重力场扭曲当养分，越拖时间越久，结界越强。”
楚轻狂倒吸一口冷气。“那我们每等一秒，就越难破？”
“对。”
“所以必须马上动手？”
“也不是。”方浩摸着下巴，“它强归强，有个弱点。”
“什么？”
“太干净了。”方浩笑了一声，“血衣尊者有洁癖，连布置个阵都要弄得整整齐齐。你看这些节点，间距完全相等，角度精确到度，连波动频率都同步。”
“这不好吗？”
“太好了反而假。”方浩敲了下屏幕，“真正的自然系统都会有误差。他这弄得太完美，说明依赖规则运行。只要找到规则漏洞，就能撕开一条缝。”
“怎么找？”
“等一个人。”
“谁？”
“墨鸦。”
他说完，按下通讯器。“通知墨鸦，立刻来一趟。”
楚轻狂看着他。“你就这么相信那小子？”
“我不信他。”方浩靠在椅背上，“我信他瞎。”
楚轻狂愣住。
“你说啥？”
“他看不见，所以不会被表象骗。”方浩说，“别人看这个阵多厉害多精密，他只听声音。只要他能听出节奏不对的地方，我们就有机可乘。”
通讯器响了一下。
“我到了。”墨鸦的声音传来。
门打开，少年拄着一根木杖走进来，另一只手拎着个小布包。他眼睛蒙着黑布，脚步稳定，直接走到主控台前，把手放在屏幕边缘。
“让我听听。”他说。
方浩把记录下来的波动数据导入阵盘。一阵低频震动传出来，像是心跳声。
墨鸦闭眼，耳朵微动。
三秒后，他手指点了点屏幕右下角。
“这里。”他说，“快了半拍。”
方浩放大那个区域。果然，其中一个节点的脉动周期比其他慢了零点三秒。
“就是它。”他说。
楚轻狂握紧剑柄。“要动手了？”
“还不急。”方浩看着那个节点，“我们要先让他以为我们没发现。”
他调出星舰航行图，假装设置跃迁坐标，实际上把路径偏移了十五度。
“让他觉得我们打算绕后进攻。”他说，“等他调整结界重心，那个慢的节点就会承受更大压力。到时候……”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楚轻狂笑了。“你真阴。”
“我这是合理利用对手的心理缺陷。”
“说得跟你自己没毛病似的。”
方浩不理他，转头对墨鸦说：“待会儿继续听，一旦节奏乱了，立刻告诉我。”
墨鸦点头，重新把手放回屏幕。
方浩盯着投影中的晶体星球，眼神渐渐冷下来。
他知道血衣尊者在等他。
但他不想按对方的剧本走。
他要把这场戏，变成自己的主场。
星舰安静下来，只有低频震动在舱内回荡。
墨鸦的手指轻轻搭在屏幕上，一动不动。
突然，他眉毛一跳。
“变了。”他说，“左边第三个节点，跳了一次。”
方浩立刻调出实时画面。
那个节点正在发红，脉动速度明显加快。
结界的平衡，开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