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隆隆！泼天的箭雨射向不断前进的民夫们，不断有箭矢钉在木板上，也不断有人哀嚎着躺在进攻的路上。
燕京城下的一幕，如今又出现了济南城下。
只不过，当初云烁是站在攻城一方的阵营里观战。这一次，他是站在城墙上，以守城方的视角观战。
有人受不了这样的压抑，丢下木板向后逃走。
没跑出几步，就被城头的箭矢射死。
很快，就有人扛着木板往回跑。他们跑出了城头弓矢的射程之外，还没等歇一口气，便见到了杀气腾腾的督战队。
宽背大砍刀闪着寒光，对着逃跑的民夫们横劈竖砍。
鲜血不断在人群中绽放，被斩下的胳膊和脑袋掉在地上，惊起了盛乡身上的乌鸦。
足足有一千多人，不是被城头上的箭矢射死，就是跑回去被燕军的督战队砍杀。
前后不过两刻钟时间，城墙下到联营门口这段距离，变成了修罗地狱。
尸体铺了一路，鲜血洒了一路。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儿，甚至盖过了金汁儿的恶臭。
还有些受了伤的人，躺在地上大声哀嚎，娘老子的叫个不停。
没人管他们，血流干了自己就不叫了。
又走出来一群民夫，这群人畏畏缩缩的像是一群羊一样，不敢向前走。
燕军校尉拽着头发，从人群里面拉出来一个人。那人屁股往后坐，不想被拉走，可却经不住扯头发的疼，还是被拉着走。
穿着黑色铁甲的燕军，对着脖子就是一刀。人头滚落，鲜血飙起好高。
燕军士卒高举起人头，对着那些民夫说着什么。
那些民夫不动弹，这一次直接拉出来几十个人，长刀划过一堆人头落在地上。
民夫们动了，他们拾起地上的木板，把脑袋小心的藏在木板下，慢慢的走向城墙。
过了测距箭之后，暴雨一样的箭矢从天而降。同样有人受伤，同样的木板上满是“哚”“哚”声。
一路走一路死，来到护城河前人已经少了两成。
这一次，没人敢往回跑。他们认命了一样，用铁锹挖土然后扔进护城河里面。
不断有人被射死，合着血的土也不断被填进护城河。很快，护城河的水开始泛黄，接着泛红！
有些地方，甚至是妖冶的紫色。
民夫就是这样，一批死了之后再上一批，再上一批死了之后，再上一批。
每一批都有两千人的模样，从中午到晚上天黑，一共上来五波，人也死了五波。
云烁疲惫的回到出租屋里面，一天下来金汁的恶臭、战场上的血腥味儿，已经把云烁的嗅觉神经毁得差不多了。
老萧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肉，炖了好大一碗等着云烁回来。
云烁看见那些肉，扭头便跑到院子里面吐。
娘的，这回是看不得肉了。
老萧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站在云烁身边叨逼叨的问个不停，把他那小孙孙弄来，都没他闹人。
“明天你去城楼上！”云烁没吐出多少东西，都是胃里面的酸水。最后，连苦胆都吐了出来。
灌下一口老萧递过来的泉水漱口，云烁感觉胃里面难受极了。
站起身，爬到榻上饭也没吃衣服都没脱便睡着了。
整整一个晚上噩梦不断，不是被人拿刀砍，就是被人拿箭射。
眼前不是残肢断臂，就是一颗颗会说话的头颅，无论往哪里走地上都铺满鲜血。
最后鲜红浓稠的血池，沼泽一样的将云烁吞没。
猛的睁开眼睛，四周万籁俱静。偶尔能够听到蛐蛐在鸣叫！
浑身上下都是汗，难受死了！
在城墙上忙活了一天，现在又弄得浑身是汗。手指在身上随便一挠，指甲盖里面立刻被塞满。
想起来洗个澡，可实在不想动弹。干脆喝了一口水之后，接着睡。
又是噩梦！
这一次云烁梦见自己站在一条路上，四周的地上不断有人的手冒出来，有时候还能看到一个个形似小鬼的家伙露出尖尖的牙，似乎随时准备啃自己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手里出现了一柄刀锋利异常。
云烁挥舞着手中刀，刀锋划过之处残肢断臂乱飞。被劈砍掉的脑袋，滚地葫芦一样的满地滚。
一不小心踩在一颗人头上，滑了一个跟头。
浑身上下，都被地下冒出的血手抓住。
有些手抓在脸上，云烁问道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想要抬起手继续用刀砍他们，可手被十几只手攥住，丝毫不能动弹。
挣扎一下，云烁猛的醒过来。
又是南柯一梦，看看天还是没亮，自己身上又出了一层汗。
汗水湿的，已经打湿了枕头。
感觉脸上烫得惊人，身上却冷的打摆子。
云烁知道，自己是发烧了。
挣扎着站起身，翻到包裹里面最后两粒青霉素药丸吞了下去。
再一次昏沉沉的睡着！
第三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窗棂上的缝隙，利剑一样刺了进来。头有些昏沉沉的，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力气。
挣扎着起身，打了一盆水洗漱了一下，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桌子上有老萧留下的饭菜，被盆扣着。
现在盆，里面的面条仍旧留有余温。
面条上面出了几条鲜嫩的婆婆丁，还有一颗圆圆的卧鸡蛋。
老萧不见了，估计是去城墙上当差了。
也好，也让他知道知道，城墙上是什么苦日子。
打开窗子，阳光照射在屋子里面。
云烁躺在阳光下，想着再睡个回笼觉养养精神。
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城头上不断有号角声传过来。
隐隐约约还能够听见爆炸声和喊杀声！
看起来，经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护城河差不多被填平了。
不然，盛镛也不会随意耗费宝贵的火药来对付那些攻城的燕军士卒。
既然睡不着，云烁干脆不睡了。
站起身，给鸡食盆子里面重新添加了一些米。拿起木盆，径直来到院子里的泉眼前打了一盆水。
昨天晚上出了一晚上的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死了。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上身干净衣服，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舒坦。
正想着煮一些什么，晚上犒劳一下在城墙上累了一天的老萧。
忽然间听到街上，响起了铜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