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冰原,入目尽是茫茫。
这也不是渊第一次来到这里,天地惨白,风雪肆虐。
寻常生灵至此,许是顷刻间,化作冰雕,随即被风雪磨成齑粉。
渊再次踏足了这片绝地,可这次,风雪在靠近他周身丈许时,便自然滑开消融,那是他体内神力,隔绝了外界的酷寒。
他脚步不疾不徐,却每一步落下,身形便已出现在数里之外,风雪中,连足迹都未能留下片刻。
其目光穿透眼前的肆虐,扫视着这片熟悉的冰原。
循着记忆,他来到一处裂地边缘。
那里深不知几许,下方幽蓝一片,散发出比地表更甚百倍的森寒。
这便是玄武族人口中的……粮仓。
他抬手,指尖凝聚一点金芒,轻点其中。
金芒微微震颤,旋即,整个水面都发出共鸣。
很快,方圆百里的冰层,都开始泛起光来。
随着喀啦啦的声音,那是冰层开裂声音。
紧接着,有庞大黑影,自远处裂开的冰面升起。
那是一头体型堪比小山的巨龟,龟甲深邃,上面布满天然纹路,边缘锋锐。
头从甲壳中探出,双目先是带着被惊扰的怒意与,锁定冰层上方的渊。
然而,当它的目光真正落在渊身上,眼中怒意却是悄然消散,随之化作一男子。
“……是你?”玄冰认出了他。
“朋友,许久不见。”渊开口,声音平静。
他记得这头玄武,是当年守护此地的玄武族人之一,性子颇为冷硬执拗。
玄冰点头,算是回应。
他仔细打量着渊,惊疑不定:“你的气息……变了。强了太多。你怎么又回来了?族长说过,那条路,走通一次已是侥幸……”
“我需再往上一趟。”渊直接道明来意,“烦请通传贵族长老,或……族长,借道一行。”
听到渊要寻找族长,玄冰的眼神低垂了几分:“族长……现已不在族中。”
“不在?”渊目光一闪。
他恍然记起,段星辰当初好像提及过,有镇守两界通道的生灵,已经消失。
他拍了拍头,暗骂自己,莫不是冻坏了脑子,忘了这茬。
“嗯。”玄冰道,“族长在数年前便离开了,归期……未定。”
渊心中微动。
那玄武族长,是真正意义上的古老存在,其实力深不可测,但此次也是离去,莫不是牵扯到某些上古秘辛。
还是说,这与老师与小白离去,有所牵连?
但这并非他此刻需要深究的。
“既如此,可否请现今主事的长老一见?”渊问道。
玄冰沉默了片刻,道:“可以,但是……我想再与你一战。”
玄冰的声音陡然变得凝重,周身厚重的玄水之气开始升腾。“
它记得族长对其的评价,数年过去,它自身修为亦有精进,自问不弱。
它想看看,这个能让族长另眼相看的人族,如今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渊看着战意升腾的玄冰,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点了点头:“好。”
话音未落,玄冰已然发动!
吼!
这次,玄冰没有轻视,旋即显露了真身。
一声沉闷咆哮,整片冰下水域轰然炸开!
水龙撕裂冰面,带着恐怖气息,朝着渊绞杀而来。
所过之处,温度再次骤降!
这是玄武一族的天赋神通,玄冥重水,一滴可有万钧重,且有蚀骨之力,寻常修士被沾上一滴,也要麻烦无比。
面对攻势,渊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他只是抬起了手,对着前方按去。
那水龙,在距离渊尚有十丈之遥时,便如同撞上天幕,骤然凝固在了半空。
重水虽强横,但渊与玄冰之间,差距已然太大。
紧接着,有股意志掠过。
只见水龙破裂,重新化作了最普通的水流与寒气,洒落回下方。
玄冰那赤红双目,骤然瞪大。
它感受到了,他与渊的差距,那已经不仅仅是量的差距,更是质的碾压。
是层次与大道位格的绝对悬殊!
他如今,究竟到了何种境界,为何连他都已经看不清。
它甚至没能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自己的本命神通,便已烟消云散,直到他看到渊眉心纹路。
他虽未去过上苍,但玄冥岁月悠久,自然讲述过一些,所以……
“神……纹……”一个艰涩念头,在玄冰脑中浮现。
它终于明白,对方身上那股令它颤栗的威压,源自何处。
玄冰周身翻腾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巨大的头颅低垂,眼中颓然。
差距太大了,大到连让它升起反抗念头的资格都没有。
“还打吗?”渊微笑了一声,随即道。
“不必浪费工夫了,我……输了。”玄冰的声音干涩。
“心服口服。我这就通传长老。”
它不再多言,有意念,透过漫漫冰原传出,约莫一刻钟后,只见渊当初见过的那老玄武,自远方而来。
老玄武的声音直接在渊心中响起,温和而持重,“小友数年之别,竟已登临神境,可喜可贺。玄冰莽撞,让小友见笑了。”
“小子,见过长老……”渊颔首致意,“在下欲借贵族通道,再入上苍,还请行个方便。”
长老点头:“族长嘱托过,你若来了,方便行事就好。只是……”
它顿了顿,眼中露凝重:“族长离去前曾言,当年那条通道,因上次开启及后续一些变故,已不如往昔稳定。”
“且上苍近来,有风波暗涌。小友此去,务必谨慎。”
“多谢长老提醒,我自当谨记。”渊拱手。
“随我来吧。”长老转身,手掐法诀,只见远处,那熟悉裂谷,再次出现。
渊身形飘起,紧随其后。
而那长老,也直接将渊带到了那片虚空之中……
此地,在过去的漫长岁月里,曾有庞然大物,长久地匍匐于此,以自身无上神力与身躯,镇压着这通往上苍的脆弱节点。
那,便是玄武族长——玄冥的真身曾盘踞之地。
如今,虚空印记犹在,威压尚存,但那尊恐怖生灵,却已不见踪影。
“这里,便是通道入口。”长老望着虚空处,那几处巨大的凹痕印记,眼中露出忧虑。
“族长在此,守护了不知多少岁月。数年前,他说去赴一个约定,真身化虹而去,归期不定,只令我等守好此地与族裔。”
他转向渊,指向那光柱:“通道就在那里。但如你所见,族长离开后,通道虽没了镇压,但是同时,也失去了温养。”
“老朽会以族中传承秘法,结合族长残留于此的部分本源印记,暂时稳定其入口片刻。小友,请务必抓紧时机。”
渊的目光扫过那巨大凹痕,最后落在光柱之上。
他不再犹豫,对着长老再次拱手:“多谢长老,就此别过。若他日有缘,再见族长,请代小子问好。”
“一定。小友,保重。”长老点头,神色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