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那些闪烁着微光的“幻晶残片”随波起伏，宛如一片碎裂的梦境铺陈开来，延伸向目光难以企及的远方，透着一种虚幻易碎的美，也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幻晶残片……这么大一片，得是多大的蜃楼幻境崩了才能留下？”林凡蹲在船舷边，捞起一片。入手冰凉，质地似玉非玉，似晶非晶，仔细看里面仿佛还冻结着一些模糊扭曲的景象碎片，像是亭台楼阁的一角，又像是某个模糊的人影，但稍一凝神就消散无踪，只留下空空如也的透明。
赵铁锚走过来，接过那片残晶，在粗糙的手指间搓了搓，又放到鼻尖嗅了嗅，眉头皱得更紧：“不是自然消散的蜃气残留……有‘外力’强行撕破的痕迹，还带着点……烧焦的‘味道’。”他指的味道，显然不是寻常气味，而是一种能量残余的质感。
“外力撕破？”云薇敏锐地捕捉到关键，“难道有人先我们一步，强行闯入或破坏了某个隐藏在这里的幻境秘境？”
“有可能。”赵铁锚将残晶丢回海里，“东海这地方，藏着掖着的秘境多了去了，有些是上古残留，有些是自然生成，也有些……是人为布置的陷阱或交易场。能留下这种规模残片的，绝不简单。”
月瑶凝望着残片延伸的方向，轻声道：“水灵流向在这里有些微的紊乱和回旋，像是被什么东西扰动过，痕迹很新。残片最密集的方向，灵力残留也更明显一些。”
林凡和云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定。
“追着痕迹去看看！”林凡道，“万一跟‘混沌霞光’或者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呢？”
赵铁锚没有反对，只是提醒：“跟紧点，保持警惕。能弄出这种动静的，不管是人是鬼，都不好惹。”
“鬼牙号”调整方向，沿着幻晶残片最密集、月瑶感应中灵力残留最明显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驶去。船速放慢了许多，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着四周。
海面似乎变得更加平静了，连浪花都小了许多，只有船体破开水面发出的细微声响。月光皎洁，却照不透前方那仿佛没有尽头的、漂浮着点点荧光的海面。
行驶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海面上不再只是零散的幻晶残片，开始出现一些更大的、形态各异的“残骸”。有断裂的、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玉石栏杆；有半边焦黑、依稀能看出是飞檐斗拱的木质构件；甚至还有几盏早已熄灭、造型奇特的琉璃宫灯，随波逐流。这一切都像是某个繁华之地被暴力摧毁后留下的碎片。
而更令人心惊的是，在这些建筑残骸之间，开始零星出现一些……船的残骸。
并非“鬼牙号”这种风格的船只，而是一些样式更加古老、甚至有些怪异的舟船碎片。有的像是巨大的贝壳雕刻而成，有的通体木质却镶嵌着发光的珍珠，还有的干脆就是某种巨大海兽的骨骼拼凑。这些残骸大多破损严重，布满战斗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在此的惨烈。
“这里……像是个古战场，又像是个被砸烂了的集市码头……”林凡喃喃道。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前方极远处的海面之上，毫无征兆地浮现出大片大片的、扭曲晃动的光影！
那光影起初模糊不清，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到的景象，但随着“鬼牙号”的靠近（或者说随着某种无形条件的满足），光影迅速变得清晰、稳定起来！
只见一片广袤无边的海市蜃楼，如同海市蜃楼般悬浮于海面之上！楼阁林立，仙气缥缈，无数身影在其中穿梭，有御剑飞行的修士，有奇装异服的海外散修，有笼罩在斗篷里的神秘客，甚至还有一些半人半海兽的奇异种族！光影中，还能看到许多悬浮的摊位，宝光四射，人声（虽然听不见）鼎沸，热闹非凡！
这赫然是一幅繁华无比的“海上仙市”景象！
然而，这景象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感——它并非实体，而是如同一个巨大而逼真的全息投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丝毫声响，里面的所有“人”和“物”都在重复着某些固定的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又偶尔跳帧的录像。更关键的是，这庞大的蜃楼幻境，其靠近“鬼牙号”的这一侧边缘，呈现出一种极不规则的、参差不齐的断裂状态，仿佛被人用蛮力硬生生撕去了一大块！那些闪烁的幻晶残片，正是从这断裂处不断剥落、飘散出来的。
“这是……‘归墟海市’的……一部分残影？”云薇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镇渊司典籍中记载过归墟海市的传说，但描述与眼前景象颇有出入，且眼前这海市明显不完整，死气沉沉。
“不是真正的海市，”赵铁锚肯定道，“是某个依托东海特殊环境，模仿‘归墟海市’规则建立的次级幻市，或者说……‘镜像市场’。看这破损的样子，应该是核心维持幻境的宝物被夺走，或者主持者被人干掉了，导致幻境崩塌，只留下这最后一幕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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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看着那庞大而寂静的蜃楼残影，心中念头飞转。一个模仿归墟海市的幻市，突然被人暴力破坏……会不会跟“混沌霞光”有关？或者，破坏者就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能进去吗？”他指着那蜃楼残影，“里面说不定还留着点线索。”
“残影不稳，强行闯入可能被困在里面，或者随着残影彻底消散被抛到未知的空间乱流里。”赵铁锚警告道，“而且，能破坏这种幻市的人，很可能还在附近，或者留下了后手。”
就在众人犹豫之际，月瑶忽然指着蜃楼残影边缘，靠近海面的位置：“那里……有船！是真的船！”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那虚幻的楼阁光影之下，真实的海面上，赫然飘荡着一艘船！
那船不大，样式古朴简陋，像是凡间渔民所用的舢板，但船体却笼罩着一层极其微弱的、与周围幻境残影同源的朦胧光晕，正是这层光晕，让它在这虚幻与真实的交界处若隐若现，不易被发现。
“是‘引渡舟’！”赵铁锚眼睛一眯，“专门用于在真实与这类幻境之间穿梭的小玩意儿，通常只有幻市内部人员或者持有特定信物的人才能驱使。它出现在这里，要么是幻市崩溃时逃出来的，要么……”
“要么就是破坏者留下的，或者……是后来想进去探查的人准备的！”林凡接话道，眼中闪过一丝果断，“过去看看！”
“鬼牙号”缓缓靠近那艘飘荡的“引渡舟”。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小舟上空无一人，船桨随意丢在舱底，船头放着一盏熄灭的、造型古怪的油灯。那层朦胧光晕正是从油灯的位置散发出来的，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存在着。
“油灯是关键。”云薇道。
林凡尝试用混沌之气隔空接触那油灯。就在混沌之气触及灯体的刹那，油灯“噗”地一声，自行点燃了！燃起的并非寻常火焰，而是一簇幽蓝色的、不断跳跃变幻着微小景象的光焰！
与此同时，那“引渡舟”周身的朦胧光晕大盛，形成一道柔和的光膜，将小舟连同靠近的“鬼牙号”船头一部分都笼罩了进去。
一个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意念，顺着那光焰传入林凡脑海：“残……市……未……尽……持灯……可入……时限……一炷香……”
意思很清楚，这盏灯是进入前方那不稳定蜃楼残影的钥匙，但只能维持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了时间要么被困，要么随着残影彻底崩溃被卷入未知。
风险与机遇并存。
林凡看向云薇和月瑶，两人都对他点了点头。赵铁锚则沉声道：“我守着‘鬼牙号’在外面接应。一炷香，不管找没找到线索，必须出来！”
“明白！”林凡深吸一口气，拿起那盏幽蓝油灯，当先跃上那艘小小的“引渡舟”。云薇和月瑶紧随而上。
小舟承载三人，缓缓调转方向，船头的幽蓝光焰仿佛指南针，指向那庞大蜃楼残影的断裂缺口。
“走吧！”林凡握紧油灯，低声道。
小舟无声无息地滑入那片虚幻与寂静的光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