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与国子监祭酒被卸了差事,待在各自府中等待调查结果,期间府门有官兵把守,府内任何人不得离开。
这桩科考徇私舞弊案,在短短不到三天时间里就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引得无数读书人口诛笔伐。
官员们则更为敏锐,从这桩徇私舞弊一案中嗅到了危险,总感觉风雨欲来。
一时间,与礼部尚书和国子监祭酒较好的人家纷纷与之割席,唯恐自己也被拖下水。
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员更不必说,夜里做梦都是全家被押到菜市口砍头。
平原长公主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罕见地发了脾气摔碎手里的茶盏。
她深吸一口气,立即唤来自己的心腹商量对策。
吏部尚书和国子监祭酒都是她的人,一旦徇私舞弊一事被查实,她也会被牵扯其中。
心腹谨慎提议:“殿下,不如放一把火将历届春闱的朱墨卷烧毁,如此没有证据谁也查不出什么。”
墨卷是考生们的亲笔写的原卷,朱卷是卷录官们誊抄,阅卷官们看到的是朱卷。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徇私舞弊。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种方式无法彻底杜绝舞弊发生。
这些年,平原长公主暗中笼络了不少官员为自己所用,用的便是舞弊的法子,捏住这些官员的命门。
听到心腹的提议,平原长公主的脸色冷沉:
“你能想得到,宁思涵想不到?恐怕礼部存放朱墨卷的仓库,早已被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几个心腹相互对视一眼,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平原长公主心烦意乱,骂道:“都是废物!”
心腹们齐齐低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平原长公主心里冷哼,沉思良久后眼底闪过一丝毒辣:“为今之际只能断尾求生了。”
心腹们心里浮现出骇然,蓦地抬起头看向平原长公主。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让那二人闭嘴?”
平原长公主冷冷道:“你有更好的法子?”
心腹立即闭嘴。
如平原长公主所言,宁思涵第一时间调派人手前往存放朱墨卷的礼部仓库,五步一人围得水泄不通。
大魏建朝后,历届所有的朱墨卷都在这里,要找出近二十年来所有的朱墨卷,且一一对照找出有疑问的卷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了尽快查出结果,宁思涵上奏景和帝后,从六部调来不少人手,翰林院也调来了几个,其中就有徐瑾年和宋之航。
他们是新科探花郎和状元郎,才华学识得到了景和帝的肯定,自然不可能是作弊中的一员。
突然接到这个差事,宋之航有点小兴奋,一边对照堆满案桌的朱墨卷,一边对一旁的徐瑾年窃窃私语:
“幸好我未婚妻淡薄名利不攀高枝,没有被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公子迷惑,不然这次她就要被坑惨了。”
年初谭晴柔与国子监祭酒的儿子相看过,在勇义侯府决定与谭家结亲后,这件事就被宋之航知道了。
不过男婚女嫁,相看很正常,又不是合八字结亲,宋之航也好,勇义侯府也罢,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如今国子监祭酒明显要倒大霉,搞不到就是满门抄斩或流放,宋之航免不得为自己的未婚妻以及岳家感到庆幸。
“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门。”
徐瑾年头也没抬,一句话抬高了两个人。
宋之航听的心情大好,笑眯眯道:“你倒是会说大实话。”
徐瑾年连续看了一上午的朱墨卷,眼睛少不得受累,便放下刚看完的朱卷,靠在椅背上闭目按揉眼周额角缓解不适。
宋之航更会偷懒,索性起身从临时设立的茶水间里端来两盘点心和一壶刚泡的茶,坐在徐瑾年身边跟他一起吃喝。
徐瑾年也饿了,洗净手慢慢吃着点心。
宋之航嘴巴闲不住,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便压低声音问道:“你觉得这桩徇私舞弊案,最后会查到谁头上?”
徐瑾年无语,这种大事是能在这种地方讨论的?
宋之航看出他的想法,不由得面色讪讪:“这不是干坐着太无聊了么。”
紧接着,他就发出微不可闻的气音:
“这件事没有任何预兆的在大朝上揭发出来,不抬可能是冲着那两个快致仕的糟老头子来的,背后八成有更大的鱼。”
徐瑾年看了宋之航一眼,深邃的眼眸划过一丝暗沉:“做好自己的事,别想那么多。”
宋之航啧啧两声,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我猜背后的大鱼要狗急跳墙杀人灭口,不过我能想到的事,宁世子肯定也能想到,就看他和背后之人谁能棋高一筹了。”
徐瑾年没有说话,心里更担心这座存放朱墨卷的仓库。
徇私舞弊一案闹得沸沸扬扬,谭晴柔来到徐府看望盛安母女,就同盛安说起了这件事。
盛安知道的比她多,口风上没有透露半分。
谭晴柔有些担心:“万一查出今年的春闱有人舞弊,凭真本事考上的人会不会受影响?”
她哥和瑾年哥都是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出头,万一他们的春闱成绩作废,那岂不是要重来一次?
这种事前朝就发生过。
盛安安慰道:“不会的,就算陛下有疑虑,最多是对他们考校一二。”
谭晴柔听罢,脸色便好了几分:“是我多虑了。”
说罢,她转移注意力,看向床上的难得清醒,正在伸胳膊蹬腿的奶团子:
“灼灼长得好快,才一阵子不见就大了一圈,模样跟瑾年哥越来越像了。”
盛安听到前半句还挺高兴,听到后面急忙去瞅奶团子的脸:“只像她爹不像我么?你看她的眉眼嘴巴,不是像我更多一点么?”
谭晴柔仔细打量灼灼,又对照盛安的脸,语气带着几分迟疑:“好像还是更像瑾年哥一点。”
盛安:“”
生娃的是她,带娃的也是她,这娃竟然越来越像她爹,这合适么?
明明月子里还能看出这丫头的长相五五分,一半像她,一半像她爹,咋长着长着就偏了呢?
看着盛安这副怀疑人生的模样,谭晴柔忍俊不禁连忙安慰:
“都说女肖父,瑾年哥才貌双全,说明咱们灼灼长大后,也会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奇女子。”
盛安没有被安慰到,动手戳了戳奶团子的小肚子:“不给娘面子的小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