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一直盯着我的刀看的,这不是你应该能看到的东西。”
当那个黑衣人类说出这句话时,它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兴奋。
在它得到的知识中,越是被禁止的就越有价值。
这次或许碰上好东西了!
它那双眼睛微微眯起,泛着一道光。
那个人类手中那把看似普通的、甚至有些破旧的黑色长刀,此刻在它的眼中,已然成为了散发着美味香气的美食。
“咯咯咯——”
既然已经被识破,那就不需要再演那些无聊的苦情戏了,也就不用再保持这副不舒服的样子了。
伴随着一阵撕裂声,那具属于统合局干员的皮囊象是一件不合身的紧身衣一样炸裂开来。
紫黑色的粘稠物质从裂口中喷涌而出,迅速在空中交织、硬化,构筑成了它真实的模样——一只变色龙。
褪去了伪装,它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人类,数只复眼闪铄着贪婪的光芒。
在它的逻辑运算里,眼前这个人类虽然有些敏锐,但终究只是一个没有魔力反应的普通人。
他之所以能看破伪装,或许是因为那把刀的特殊性。
只要吃了他抢过那把刀,学会它的用途!
它体内的那枚碎片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疯狂地震颤着。
似乎在催促着它去掠夺这份近在咫尺的力量。
“咯咯咯”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怪笑,它那庞大的身躯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它皮肤上的色彩开始极速流转,原本紫黑色的外皮瞬间模拟出了周围红砖墙的纹理,连同那种陈旧的污渍和青笞都复刻得一模一样。
眨眼之间,它消失了。
这是它从第一个掠夺来的记忆中想到的,完美的【环境拟态】。
它彻底融化在了这条狭窄阴暗的巷弄之中,仿佛它本身就是这里的墙壁、这里的阴影。
它在心中得意地嘶鸣,控制着肌肉收缩,悄无声息地沿着墙壁攀爬,移动到了梁落的视觉死角。
在它的感知里,这个人类依旧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对手去了哪里。
这就是我力量!这就是只有高贵的“捕食者”才拥有的天赋!
它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一条长满倒刺的舌头在口腔中蓄力,瞄准了那个毫无防备的背影。
给本大爷倒下吧!
【嗖!】
长舌如同一发无声的子弹,撕裂空气,直刺那个人类的后颈。
然而,梁落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手腕极其随意地向后一转,刀鞘精准地磕在了虚空中的某一点。
【啪!】
“咯咯——?!”
它只感觉舌头象是撞上了一堵铁墙,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这还是它头一次如此透彻的感受到“痛”的概念。
还没等它从震惊中恢复,梁落已经转过身,那双死灰色的眼睛准确无误地锁定了那一块看似空无一物的墙壁。
“呼吸声、心跳声,还有你身上那股味道简直就象是在大声喊着‘嘿,我在这儿’。”
“这种把戏,也能自称完美拟态?”
竟然说这是把戏,这个羸弱的人类,他怎么敢?!
愤怒冲昏了它的头脑,它不再维持静默,皮肤上的色彩疯狂变幻,如同一团躁动的光影风暴。它利用四肢的吸附力在墙壁间疯狂弹跳,试图利用高速移动来迷惑对手。
左边?右边?还是头顶?你能找到我的真实进攻方向吗!
它在空中不断变换方位,查找着进攻的间隙。
但无论它怎么移动,那个男人的视线始终象是一把锁,死死地扣在它的身上。每当它试图发起攻击,那把未出鞘的刀总会先一步出现在它的进攻路在线。
巧合,这一定是巧合!
它在过往的情报记忆中疯狂的翻找,丝毫找不到面前这家伙的特殊之处,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而已!
但是打不中,根本打不中。
一种名为未知的恐惧开始在它那刚刚诞生不久的智慧中滋生。
必须要用那个。
必须动用那位剧场之“王”留给它的,真正的力量!
它的眼神一狠,再次发动了拟态,这一次它仿真的是地面的积水。
铮——!
寒光闪过,利刃毫无阻碍地切入了灾兽的身体。
但,并不是梁落瞄准的心脏位置,而是错了一寸的腹部。
它似乎在笑,阴谋得逞的笑。
梁落低头,肩膀上的布料被切开了一个口子。
对方改变了战术。
既然无法掩盖,那就让他误判,用以伤换伤的方式,在他身上蹭到了一个细微口子。
虽然只是轻微的触碰,但足够它宣告胜利了。
能力——【概念掠夺】,发动。
一种看不见的波动瞬间连接了两者。
梁落原本准备挥出的第二刀突然停滞在了空中。
他感觉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丧失感。
就象是大脑深处的书架上,有什么东西被人硬生生地抽走了。
那个瞬间,梁落有些慌了,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什么,但那段记忆已经化作了光点,顺着它的舌头,钻进了灾兽的嘴里。
灾兽借力向后弹射,重重地摔在远处的垃圾堆里。它不顾身上的刀伤,贪婪地吞咽着它的战利品。
一段记忆。
开始消化——
画面并不清淅,但情感却异常鲜明。
那是一个夜晚,对面有一个人,脸上是被拯救后的感激。
一个年轻雌性温柔而羞涩的笑容。
“咯咯好甜。”
灾兽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那是它从诞生以来,尝过的最美味的情绪。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继续消化下去,就能搞明白他的所有秘密!
这就够了。
至于记忆中那个人是谁?
它才不管!
灾兽挣扎着从垃圾堆里爬起来,它的身体正在因为吞噬了高质量的记忆而开始再生。
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梁落,它咯咯的笑了笑。
对方一定是被吓傻了
那就,给予这个人类最后一击吧——
它的身体虽然还在流血,但语气却变得异常嚣张,一双眼睛里满是恶毒的笑意。
哦对了,也不能忘记最后的调料。
“你刚才,好象丢了什么东西吧?”
梁落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种沉默让灾兽更加喜悦。
“味道真是不错啊。”
灾兽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而刺耳:
“那个女孩,笑得可真甜啊。”
它故意用一种品鉴美食的口吻描述着。
“不过太可惜了,这份记忆现在归我了。她在我的肚子里,变成了我的养分,那个笑容,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记起来了。”
说完,它发出了得意的怪笑,等待着欣赏猎物崩溃绝望的表情。
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反应,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梁落站在阴影中,刘海遮住了他的双眼。
在听到“女孩”、“笑容”、“再也记不起来”这几个词的瞬间。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因为失去了那段记忆,他不知道丢了什么。
但此前失去的记忆仍然历历在目。
那件衣服的颜色、样式,至今仍未想起。
无法确认,因为想不起来了。
无法确认,无法冷静。
咔——
寂静中,传来了一声脆响。
那是梁落握住刀柄的手。
他的手指用力的攥住刀柄,手背青筋暴起。
那把名为“贪狼”的唐刀刀镡发出一声脆响,镶崁宝石的缝隙处,一缕极其微弱的亮光,幽幽燃起。
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