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晋阳已有一个多月,书院在官府的参与之下修建速度快了数倍。
今日乃是书院开设的第一日,桓辞一早就起来梳妆。
伏慎怀中抱着辰儿,凑到她旁边捣乱:“闻闻你娘的头发香不香?”
辰儿只知道含着指头,眨巴着眼看着镜中的桓辞。口中咿咿呀呀乱嚷。
“别让她啃手指。”桓辞提醒道。
伏慎捉出她的手拿帕子擦了擦:“你那两个表妹已经穿好衣服等着了。”
“你已经见过她们了?”桓辞扭头看他一眼,“怎么样?好看吗?”她问的是两人的衣裳。
前段时间她特意找人设计了书院学生穿的衣裳,其中女学生穿的那一款她特别喜欢。
这次书院开设,因为有官府出面,招的学生和老师比原先预设的多了一倍多。其中女学生招了十一个,大部分都是大户人家的闺阁女子,还有一个是陆长史已经出嫁的长女。
原本都督府的其他官员都特别反对招女学生的事,但是因为桓辞一直坚持,再加上陆长史的劝说,众人便决定先试一试,若是可行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今日去书院的人众多,桓辞简单挽了个发髻,穿了一件藕色外衫,看起来端庄又清丽。
她擦了一点口脂之后缓缓站起来:“走!”
不见伏慎有动静,她回过头去看,只见男子眼中光芒闪动,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清了清嗓子,伸手去抱辰儿。转眼间孩子就到了她怀里,只是连带她也被伏慎带了过去。
不待她反应过来,男子已在她唇上掠夺一番。将她刚擦的口脂吞了个干净。
“外面还有人呢?”桓辞一阵脸红,偷偷看了眼外头的情形。幸而两个表妹没进来,否则她可不好给舅母交代。
这段时间她算是发现了,伏慎果真精力旺盛,只是之前他把那些精力全都用在了政事上,而如今他事情变少了,就把那些多余的力气全都花在她身上。
昨夜洗澡的时候赵慬进来给她倒水,看到她身上的红痕只当没看到似的,桓辞却羞得满面通红。
不过——
她抬眼打量了一眼伏慎。他也不是完全没事,近些日子他去书房的次数又开始变多了。除此之外,她竟然听到府里的下人议论魏相,但却是一些不太好的话。
新法已经实施了数月,刚开始怨声载道,如今倒是好了许多,尤其是南方的一些农户在夏天收庄稼之后已经尝到了甜头,于是便开始拥护新法。
因为这些转变,伏慎的名声竟也有了要改变的风向,甚至还有京官给他下帖子邀请他去京中住一段时日。前几日陆长史来府上时,还特意问她伏慎今日会不会去书院。
桓辞知道,这些事里一定有宗政律和伏慎的手笔。今日宫中又闹得沸反盈天,听说宗政律直接把柳娆禁足了三个多月,命她好好待在宫里反省。如今只要是个有心的都知道,宫里有一位新的宠妃赵氏,比柳娆还要得宠几分。
“夫人,轿子已经备好了。”兰馥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自从她能开口之后,声音越发好听了,桓辞羡慕不已。
桓辞回过神来,从男子怀中钻出,忍不住在辰儿脸上亲了一口:“娘亲带你出去玩儿。”
伏慎眼含笑意,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门。
到了二门前,只见阿联早已率众人等在那里。桓辞笑盈盈走过去:“官府的人到哪了?”
“陆长史应当快到了,其余的我也不知道。”阿联轻声道。
“那我们走!”桓辞说着就上了轿子,坐在上头之后环视一圈也没有找到赵慬。
而且,她也没看到应该跟着伏慎的扫叶。
“阿慬不去吗?”她低声问道。
兰馥皱了皱眉:“我今日起来之后并没有见过她,我以为夫人命她去做事了。”
“没有啊?”桓辞很是疑惑,转头看向伏慎,“扫叶呢?怎么不跟着你?”
“他昨日出去办事了。”伏慎道。
桓辞心下有些不安,但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只好命人快点出发。昨夜赵慬还来过,应该是没出什么事,只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出了府门之后,外头满满当当停了诸多车马。今日要去的不只有他们,还有舅舅他们一家,连带舅舅请来的几个捧场的客人。
舅舅他们的宅子已经清扫完毕,桓辞不想让他们走,一直留他们到现在。
不过今日过后舅舅就要搬走,虽然那宅子离他们很近,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桓辞却仍觉得依依不舍。
一路上晃晃悠悠,还引了不少百姓出门查看,众人赶在吉时之前到了书院门口。
桓辞在伏慎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头去看匾额上题的那几个大字——并州书院。
原本她想要起个更雅致的名字,后来又想着既然也算是半个官办,名字自然要大气一些,于是便采用了之前那个。不过匾额上的字是新的,这可是伏慎的手笔。
还没走过去,她就已经听到有人在夸那字好看。
定安王府的车队浩浩汤汤,早早就到了的陆长史携着几个下属过来迎接二人,个个都笑得十分开怀。
桓辞也忍不住开心,拉住伏慎走过去,后头还跟着辰儿和她的奶娘。
“这可是伏大人和公主的长女?”陆长史去过几次府上,不过并没有见过辰儿。
桓辞点点头,笑道:“孩子大了,该出来见见世面了。”
“公主想法果然与我等不同。”陆由不由叹道。他的几个女子全都待在家中,从小到大几乎没出过门。他最大的姑娘才十四就嫁了人,听说书院招女学生之后就一直央着他说要去,最后还求到了桓辞头上,于是他只好松口答应。
桓辞只是莞尔,岔开话题问道:“其他的人可到了?”
“来的差不多了,学生也到了大半,夫子们昨日就已经到齐了。”陆长史道。
桓辞心里高兴,回头看向伏慎:“走,我们进去。”
“好!”伏慎点头跟上。
陆长史急忙跟在二人身后。书院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谁都没注意到一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混迹在人群之中。
书院经过修缮比之前环境清幽了许多,一应陈设都换上了新的。
桓辞一进去就看到了满地的学生站在庭中,正在典学那里领各自的牌子与衣服。
今日主持视学礼的是当地一个官员。既然是读书的地方,实在不适宜搞那些玩玩绕绕,于是众人议定推选两个夫子出来讲学,她们坐在堂后观看,而学生们就坐在最大的那间学堂里。
学堂再大也不可能容下所有人,因此便由学生们报名参加,先到先得。
讲学的一共有二人,一个是孔林推举的莫先生,还有一个便是伏慎找来的那个女夫子。
那女子如今刚过三十,平时寡言少语,与人并不亲热,但她讲起学来滔滔不绝,倒把那些男人都比下去了,因此不少人心甘情愿选她出来。
既然是讲学这么重要的事,带着辰儿去必然不合适,毕竟她还小,哭闹起来谁也拿她没辙。
桓辞与伏慎早就说好要过去,于是让兰馥与阿联一道,又带了好几个人跟着,这才放心让孩子离开。
距离讲学开始还有一点时间,桓辞朝伏慎招了招手,示意男子跟着她一起走。
因为今日刻意穿得简单,混在人群之中倒是不显眼,只有几个男学生好奇地盯着她看。
伏慎视线扫过那群人,轻声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桓辞背着手走了几步,很快就看到了一棵眼熟的参天大树:“你看!”她指着树看向伏慎。
伏慎嘴角勾起,慢慢走到她身后:“原来你记得。”
桓辞笑了笑。她自然记得。当时她和沈荆溪打赌,只要她能爬到这棵树上对方就要给他一百两银子。结果她闷头往上爬,上去之后树下却只剩下了看热闹的伏慎和刚走过来的尹璇。
尹璇找了一圈不见桓辞,看到沈荆溪在这儿就想过来问问,谁知道那群学生一见到他便一哄而散,都剩下伏慎一个人恭敬地行了个礼。
“玄默,你有没有见过宋辛那小子?”
伏慎面带嘲讽抬头瞥了眼树上的人,见她又是摇头又是拱手,轻笑一声道:“学生不曾见过,博士可是有事找他?”
“这个惹祸精,也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尹璇冷斥一声,等转向伏慎时又恢复了慈祥的面孔,“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书院的门马上就要关了。”
注视着男子匆匆离去的背影,桓辞这才松了口气,扶着树干朝树下的人道谢:“伏兄,多谢,等我下去带你去酒楼吃饭。”
伏慎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转身就要离开。桓辞见他要走心里着急,连忙扶着树干往下滑,结果滑到一半失了手,竟然直直地从上头摔下来。
听到动静,伏慎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因为眼前人的狼狈抽了抽嘴角。
“伏兄弟,救命啊!”桓辞摸着摔得生疼的腿撒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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