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房间里窗户开得很大,正好和房门这的空气形成对流。风刮了进来,吹动温从宜嘴边的一缕发丝。

但她无暇拨弄开,脑子里只剩下男人轻飘飘说出口的两个字:挖煤。

挖煤……

他居然说自己挖煤!

平时在学校,一块儿玩的同年级同学都经历了军训,面面相觑时也没感觉到太大的差别。

少女的脸轰得热了起来,她到底是黑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让他有这种钻到煤矿里的误解?

梁勘半点没有在捉弄人且自知的觉悟,拿着外套的手把衣服往臂弯一搁,伸手捏捏女孩的脸:“黑是挺黑,还是软的。”

黑。

又!说!她!黑!!

在学校被赵景野那个讨厌鬼欺负她,一直喊小黑妹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回家了,还得一直听他这样说!

温从宜突然觉得很丢脸。

为什么自己在他眼里都没有好一点的印象,是不是他身边的女孩都是白白嫩嫩的大美女?

越是这样想着,她脸和耳根都像烧起来似的发烫。

眼眶酸涩,缩缩鼻子更咽了一下。

放在她脸上的手一顿,梁勘不确定地弯腰看她:“……捏疼你了?”

被他这么语气斟酌又温柔地问完,温从宜彻底憋不住难堪,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抽噎就像感冒,藏是藏不住的。

梁勘这男人二十年来完全没有把女孩弄哭的经验,一时之间僵在原地,看愣了眼,喃声道:“卧———”

温从宜懵懵地抬起湿润的眼睛看他。

他对上少女不解的视线,硬生生把脏话憋回去:“卧、我……没告诉过你,男儿有泪不轻弹?”

“……”

你才男儿!你全家都男儿!!

霎时,女孩哭嚎声更大了。

破罐子破摔般,完全不顾形象。张开嘴抽抽嗒嗒,哭声在走廊上回荡,眼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梁勘傻眼了,这玩意儿嚎起来声音这么大的?

听见楼下房门发出响声,是他父母在楼梯口大声问:“阿勘,刚刚不是妹妹在哭?”

“不是,她唱歌呢!”梁勘手疾眼快捂住女孩的嘴,面不改色把女孩往她身后的房间里推进去。

温从宜被男人捂着嘴,哭声断断续续。只露出一双黑白澄澈的眼睛,瞪得浑圆,羞耻又气愤地看着他继续呜呜。

把门关上,梁勘半蹲在她身前。手没松开,沾了她掉下来的泪水。

离得近了,他才认真地瞧了女孩一眼。

原来笑和哭的时候,脸上都能显现出那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也许是初见时有了刻板印象,这么仔细点看,这个妹妹其实长得还挺漂亮。

脸型跟心形水蜜桃似的,胶原蛋白和苹果肌都很饱满。一双开扇型的双眼皮,鼻梁不高,但鼻头小巧挺翘,是典型的清甜少女颜。

除了皮肤被晒黑了很多,五官几乎挑不出什么差错。

男人手指轻轻碰了碰悬在她眼睫毛上的小泪珠,有些好笑又无奈地道歉:“错了,是哥哥错了。别哭了行不行?”

温从宜打开他捂住自己的手,鼻头通红:“本来就是你的错!我讨厌你!”

梁勘点头:“行行行。”

温从宜抽泣:“你是猪!”

“我是。”

她委屈劲头又起来了点:“呜呜呜你不准说我黑了。”

“好。”

她吸吸鼻子,指责道:“你才是最黑的!”

前面那几句都闭着眼应了,到这句,梁勘顿了顿:“嗯?这看上去是不是不太合理?”

“呜呜呜呜……”

“别哭啊,你说了算。”他一个头被哭得两个大,自己认栽,“我黑我黑,我是非洲几内亚湾最黑的那个行了。”

温从宜听见有些熟悉的地名,停住哭嚎,支吾了句:“我爸爸好像就在非洲这个湾。”

“……”

被他温声细语哄了好半天,少女的羞愤情绪渐渐退散。喉间虽然还一抽一抽的,但好歹是没再掉眼泪了。

小姑娘身高不足一米六,骨架也瘦小。

一双杏眼倒是大又圆,哭得通红。长长的的眼睫毛被濡湿,鼻尖也带点可爱的绯色。

梁勘觉得自己半蹲着都显得像在欺负她,扯过纸巾给她擦鼻涕:“不哭了?”

温从宜磨蹭着没说话,这么大个人了,哭完之后,后知后觉感觉尴尬更严重了。

“哥哥不就跟你开个玩笑嘛。”梁勘有些好笑地舔舔唇,专心地给她擦干净脸,“不能说吗?”

小姑娘温吞吞地反驳他,带着浓浓的鼻音:“又不好笑!你把你的快乐,建立在了我的痛苦上。”

她一板一眼地解释,成功把梁勘萌化了。男人憋着笑,掀了掀眼睫瞧她:“有这么痛苦啊?”

温从宜重重点头:“有的!”

梁勘顺势摸摸她脑袋,很配合地道歉:“那是哥哥考虑不当了,对不起我们一一。”

温从宜压了压唇角,犹豫地说:“哥哥,你如果心里很过意不去,想补偿我也可以。”

梁勘:?

行,小丫头在这等着他呢。

“我想补偿你,然后?”

温从宜沉默几秒,略为底气不足地说:“你、你想不想帮我写军训心得?”

“……”

没等他说话拒绝,她又弱弱补上一句:“我不是想偷懒,但是我作业太多了。”

“小孩,当哥哥没上过高中?你这才开学第一个星期,课开始上了吗?哪有这么多作业。”

温从宜想起以前钱汀训她的话———“他怎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你自己是不是有问题”。

这样想着,她就不太想让他知道自己要帮别人多写一份的事。

小姑娘正儿八经地叹口气,找了一个别的借口:“因为我明天还要去给同学过生日,后天下午就要回学校了,就会来不及写……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小孩每天为了维持人际关系也要很努力。”

梁勘硬是从句话里听出点老神在在的意思来,还自称起小孩了。

他颇为哭笑不得,找了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这我就得说你几句了。去学校是为了学习的,不能不分轻重?”

温从宜点头,一脸受教的乖巧模样:“我知道,但是这个朋友成绩很好。我跟她玩得好的话,就可以和她一块儿学习了。”

梁勘听到她一本正经的说辞,终于闷笑出声:“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们现在的小孩交朋友,还这么有城府的吗?”

他笑得不算很放肆,但那张脸生得好看,唇角微勾时极为璀璨耀眼,冷感的眉骨间有了烟火气。肩膀抖了抖,手肘半倚椅背。

一双长腿闲懒地伸直,脚踝交叉搁着,外套放在膝盖上。

温从宜就站在他边上,近到能闻到他身上的冷杉木质香味,不知道是洗手液还是洗发水。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小半步。

听出他嘲笑的意味,小姑娘不乐意撇了撇嘴。

由于话里有隐瞒和撒谎的部分,她其实不太理直气壮。只是借着刚才的哭腔,小声地说:“反正……反正你可以写得很快,就帮我一下嘛。”

梁勘稀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能写得很快?”

“我看见你了,你在五中的校友荣誉榜上。”温从宜小心翼翼地瞥他一眼,话语里有点可以拍他马屁的意思,“高一的周记作业对你来说,当然很简单了。”

像是被她的自作聪明再次逗笑。

梁勘懒洋洋开口,把她的要求复述一遍:“我帮你写一篇军训心得,好让你明天能腾出时间去参加同学的生日会?”

被这么一说,貌似就显得很不合理了。温从宜勉强憋出一句:“我还有其他周记要写的。”

梁勘:“几篇周记就让你时间分配不足了,那到高三怎么办?”

温从宜慢吞吞道:“我只是刚开学,还没适应过来做很多作业。”

“……”

总之是闭口不承认想偷懒这几个字,怎么说都有一大堆理由等着。

梁勘觉得有几分荒唐和好笑。

他没怎么和年纪小这么多的妹妹相处过,潜意识里会想着多让着一点,真就体会到奶奶对自己那份隔代亲是怎么回事了。

“好,我帮你写。”他站起身,又补充一句条件,“但下不为例,只帮一次。”

似乎是没料到能这么顺利,温从宜很惊喜:“真的帮我写?”

手上的卫生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梁勘把晒伤膏拿出来放她桌上,弯下腰,亲昵地捏捏她脸:“那不然怎么办?哥哥不能老让一一哭鼻子啊。”

-

周六下午。

段染发来了她爸妈给她过生日的地址,是个私房菜小馆。

因为是在这座城市、这个学校及一班交的第一个朋友,温从宜还在温韵岚的参考建议下挑了一条围巾作为礼物送过去。

边把小姑娘送到路口,温韵岚回头往楼上瞧了一眼,嘴里念叨:“梁勘那小子怎么还没起?什么作息时间啊这是,不是说晚点还要和他爸去应酬吗?”

温从宜想起昨天半夜好像还瞥见他房间里亮着灯,总不可能为了写她的军训心得在熬夜……

她唔了一声:“哥哥可能在赶作业。”

“这都大五在重修了还能有什么作业,你伯父公司还一堆事等着安排给他。”温韵岚提到这小子的学业就头疼,拦下一辆车,把小姑娘送进去之前还不放心地问,“真不要伯母送啊?”

“不用,我会坐公交也会打车,您在家休息!”温从宜把礼品袋放到腿上,朝她招招手,“晚上见。”

温韵岚点头,补上几句:“不能玩得太晚啊,打电话得接。”

大概是因为这块地方的房价贵,司机见家长这么担心的语气,也从后视镜里往后好奇地看了一眼,闲聊地问:“小同学在读初中啊?”

温从宜摇头:“高中了。”

“就高中了?”司机有些怀疑地又往后盯了一眼。

温从宜比同届生小了快一岁,发育得也晚,瘦瘦瘪瘪的身材。虽说来梁家之后被喂了不少营养物,但也才来没多久,不可能一口就吃成个大胖子。

“哪个高中啊?”

“五中。”

“好学生啊。”在部分老本地人的眼里,能进五中的都是优秀苗子。司机在等红灯的空闲时间里哼起了小曲儿,像是忍不住炫耀,“我女儿也在五中,读高一。小同学你也是高一的,你们刚军训完都一个肤色。”

“……”温从宜“嗯”了声,本能的习惯让她不要在陌生人面前暴露太多私人信息。

于是这一路就变成了司机大叔的单人脱口秀。

“我家诗柔啊,从小就不爱读书,成绩也差劲……我本来都想好要给她挑个职中上学了。但不知道这孩子中考那段时间怎么了,突然懂事了一样,最后那次考试的分数一蹿蹿好高!”

饭馆离五中那不远,毕竟学校都是建在城中心附近。

车停在南麓大道那,温从宜往对街看了一眼,看见饭馆显眼的招牌名字:“叔叔,你能开过去点吗?”

司机往那看了眼:“哎哟,你也是来这家饭馆啊。”

“对,同学过生日。”

“我家诗柔也说是同学过生日,没准儿你们还认识呢!”司机指了指车挂坠上的照片。

温从宜一路上其实也怎么没认真听这位炫女狂魔讲他女儿的事,但刚好这么巧在同一家饭店参加生日会,又是个耳熟的名字,她就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还真看对眼了。

是她的同班同学,商诗柔。

不过温从宜在班上存在感不高,和这人交际不多。

她个子矮坐在最前面,身边也只有段染和几个女生会聊天。偶尔的高光时刻莫过于是被赵景野那群男生笑着喊“小黑妹”的时候。

而且她隐约感觉到商诗柔不怎么喜欢自己。

段染说是因为赵景野,温从宜就更疑惑了,但她一点也不想花时间理解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司机急着问她是哪个班的,温从宜也没撒谎:“和她一个班,但是我们不熟。”

“一个班好啊!多聊聊就熟了。”

眼看大叔还要继续赞扬他女儿,温从宜赶紧把钱给他,打开车门:“谢谢叔叔。”

-

小跑着上了台阶,段染正好出来遇到她:“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没找着地儿!给你发这么多条信息都不回!”

“我的不是智能手机嘛,打字很麻烦。”温从宜把手上的礼袋递给她,“喏,生日快乐!”

“谢谢亲爱的!就等你一块吹蜡烛了。”段染把礼物抱好,拉着她的手进了最里面的包厢。

包厢里还有不少同学在,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面孔。

温从宜猜想他们待会儿肯定还要去唱歌,就在她耳边先说好:“我吃过饭就要回去啦,不然我家里人会着急。”

“知道知道!”

段染人缘不错,虽然看着是个古板的小学霸,但小包厢里也有十多个朋友在一块庆祝。

放了一堆礼物的桌上,有人找到其中一个从包装看上去就很漂亮的礼物,看了看名字,发出感叹:“哇,诗柔你好有钱啊!”

“诗柔家是做什么的啊?出手好大方。”

被簇拥的商诗柔在人堆里发出轻轻柔柔的笑声,不知道和她们说了什么。

段染侧过头,有些纳闷地说:“其实我和她也没这么要好啊!她跟着赵景野他们来的,居然送了我一个七百块的水晶球。”

“好贵。”温从宜没出息地指了指在她怀里的礼品袋,说,“我的没这么多钱,但礼轻情意重。”

“乱想什么呢。”段染瞧了一眼袋子,立刻说道,“等过冬了,你这围巾比她那东西实用多了。”

过生日就那档子事,许完愿之后就欢欢喜喜分蛋糕吃饭。

段染身为生日会的寿星自然不缺关注和聊天的,温从宜很快被挤到边上,安安静静地吃饭。

桌上有一盘白斩鸡皮脆肉嫩,特别好吃。江城人做菜喜好甜口,而温从宜喜欢吃甜食,对这盘菜更是爱不释手。

但夹了三次之后,转盘就移走了。

温从宜耐心等到那盘菜转到自己眼前,刚想伸筷子夹,转盘又移走了。如此往复两三次,她终于觉察到不对劲。

桌上大家都玩着小游戏,认真吃饭的没几个。

视线沿着那只故意转走转盘的手,温从宜找到了罪魁祸首:正坐她边上的赵景野。

见她终于侧过头来,男生咧开嘴,热情地向她打招呼:“小黑妹!”

“……”温从宜不喜欢这个外号,却也不想表现得这么没礼貌,只是敷衍地点了下头。

转过头时,睨到了商诗柔朝他们这打量的目光。

赵景野:“你怎么不吃蛋糕?怕发胖啊?”

“……”

赵景野很自然熟。

这点在学校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因为他是军训时候唯一一个敢和教官勾肩搭背的人。

温从宜不理他,他就一直在边上叨咕:“你这么瘦,不多吃点会被风吹跑了。你看看段染,吃成她那样就不用担心了。”

“对了,我的军训心得你写了没?我看你字还挺好看的,要不帮我把新学期新计划也写了!”

“……”

男生声音正好在变声期,喑哑沙哑,像只公鸭嘎嘎乱叫。平心而论,赵景野长得不错,唇红齿白,高大开朗。

温从宜一直觉得他要是闭上嘴,应该会有挺多女孩子喜欢。

直到那边玩蛋糕的蓦地朝他们这丢来一团白糊糊的不明物,温从宜来不及躲,侧脸被啪唧拍上了一坨奶油,顺着她喉颈往下滑。

赵景野立刻站起来:“谁打我们小黑妹?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过来小爷这受死!”

几个男生和女生瞬间加入混战。

温从宜看了眼手机的时间,边拿着纸巾擦脸,边和段染说了一句出去洗手间,顺便回家。

段染:“不多留会儿嘛!这才几点啊?还没到唱歌的时候呢!”

她摆手:“我吃饱啦,奶油弄到衣服里面贴着好凉,有点难受。祝你们玩得开心。”

二楼靠她们包厢这的洗手间排队的有点多,温从宜只好往另一边的洗手间走过去整理。

出来时,看见温韵岚给她发了消息:【你哥哥和你伯父也在你同学过生日那饭店附近,结束了给他们打个电话,一块回来。】

刚回完一句“好”,迎面就走来了商诗柔。

温从宜本来没抱着她会跟自己说话的希望,正要和她擦肩而过时,商诗柔却喊住了她。

“要回去了?”

“嗯。”

商诗柔往左边指了一下:“走后门,大门又来了几个过生日的,一堆人堵在那难出去。”

温从宜探长脖子往那瞧了一眼,确实拥堵。到了晚饭时间,这饭馆就跟网红店的海底捞似的,全挤在前台排位置。

她看了看空荡荡的后门,迟疑:“那后门怎么走到大街上啊?”

“不就绕一下嘛。”商诗柔语气平淡,眼睛眨了眨,“就是出门左拐,穿过那条弄堂到十字路口就行了。”

“好的,谢谢你啊。”

“客气。”

没想到还挺好说话的,看来平时那些在自己身上打量的不友善眼光应该只是错觉。

温从宜莞尔,照着她指的方向走。

但走了几分钟,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路痴属性,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温从宜感觉这条弄堂好像刚才走过一遍了。

绕了几条弄堂也没看见商诗柔说的十字路口,她确定自己在这些曲曲折折的长巷子里是迷路了。

她从后面这片低矮的居民区里抬起头,目标锁定不远处亮起霓虹灯牌的大厦,打算朝那走过去。

拿着小灵通手机正准备给梁勘打电话时,几个男生的人影倏地挡在她面前。

这群人里看上去也才比她大一两岁,毛发染得五颜六色,手上夹着根烟。

为首的那个男生耳朵上还打了个银色耳钉,凶巴巴地扯了她一下:“小孩,身上有钱吗?”

温从宜被突如其来的几个人吓懵了,缓慢点头,从兜里把准备打车的五十块钱拿出来:“我只有这些了。”

“五十块够我们干什么?一人吃碗粉吗?”

说是这么说,男生也没放过这五十块,伸手拿过去就听见小姑娘朝他们身后大喊了一句:“哥哥!我在这!”

几个人下意识转头,再回过头时看见面前那小短腿女孩使了吃奶的劲往反方向跑。

“操,臭屁孩,他妈的敢骗老子!”耳钉男扬手,推搡边上的弟兄,“快点追上去!”

-

温从宜腿虽然短,但跑得相当快。

她不认识路,只能在情急之下七拐八拐地横冲直撞。

跑到人多的地方就行了,人多的地方,这些地沟里的垃圾败类才不敢乱来,要从这先出去。

来个人。

拜托,随便来一个。

小姑娘听着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慌张得要命。

但天无绝人之路,她终于在拐过最后一条弄堂的时候,看见了商诗柔说的十字路口。

“救命!救———唔!”温从宜刚跑出巷子口没几步,就被其中一个人捂着嘴拖了回去。

后边追上来的几个人都气喘吁吁,怕在这教训人会被街上的行人看见,两个男生拖着她往里走。

刚出虎穴狼巢又要被拉进去,温从宜使劲挣扎,眼睛瞪大:“哥哥……”

男生听得烦躁,扬手要扇她:“哥在这,在这你他妈哪来别的哥哥?”

话音刚落,捂着女孩嘴的手被她尖锐的虎牙咬了一口。

这回温从宜是真没瞎叫。

巷外的路灯渗了几缕进来,巷子口那缓步走进来的男人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西装外套被一只骨感修长的手拎着,看起来比平时正经不少。

梁勘起初也不敢确定,只是听见那道带着哭腔的声调心下一紧。

他高大的身影鹤立在不远处,喝了酒的缘故,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有些迷离。眸光却漆黑有神,微微扬起的下颔线条锋利又凛冽。

男人淡声,很有礼貌地对着这群混混问了句:“打扰一下,那是我家一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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