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弦给苏婳夹了一道菜,在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
苏婳反手握住他的手,手指轻挠他掌心。
两人相视一笑。
虽然他们都没说话,但情意在眼睛里,在眉梢间,在肢体动作上。
仅仅是坐在那里,就已经赏心悦目。
秦姝有点羡慕。
还是年轻夫妻好,怎么表达,都不觉得油。
想当年,她和顾傲霆也是这样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几人和和美美地吃完一顿饭。
佣人收拾。
顾傲霆要和孩子亲热。
嫌顾北弦和苏婳碍事,把他俩赶去花园散步。
顾傲霆让小逸风骑在他脖子上玩。
秦姝在后面紧张地扶着,生怕孩子掉下来。
顾傲霆却不以为然,“北弦小时候最爱骑我脖子了,每天都闹着骑,我有数。”
果然,短暂的紧张后,小逸风在顾傲霆肩上乐得咯咯笑。
秦姝觉得顾傲霆哄孩子有一套。
她就不擅长哄孩子,当年带南音出国,都是保姆在照顾。
正沉思间,忽听哗地一声。
刚才还开开心心逗孩子的顾傲霆,忽然站立不动了。
有尿顺着他的脖子流下来,打湿洁白的衬衫。
秦姝急忙去抱孩子,“快给我。”
顾傲霆“嘘”一声,压低声音说:“让他尿,小孩子尿尿时,不能打断,会影响尿尿的神经。”
秦姝低声问:“怎么没给他穿个纸尿裤?”
“我给脱了,秋天小孩子老是捂个纸尿裤,不舒服。”
“你呀,真会惯孩子。”
“自己孙子,怎么惯都好。”
等小逸风尿完,顾傲霆特意穿的衬衫和西装已经湿透。
他也不急着去换衣服,喊佣人打来温水,帮孩子洗好屁股,换好小衣服,这才去楼上洗澡换衣服。
秦姝觉得顾傲霆虽然缺点多多,但是在孩子方面,真的没得挑。
这些都是她做不到的。
她从小锦衣玉食,清高惯了,缺少一些烟火气。
也是奇怪了,以前看顾傲霆,怎么看都不顺眼。
现在越看他,越顺眼,觉得他眉目英俊,仪表堂堂。
哪怕刚被孩子尿了一身,形象依旧高大迫人。
次日一早。
顾傲霆来到公司,吩咐助理:“想办法约赫啸白,我要见他一面。”
“好的,顾董。”
助理办事效率很高,通过顾谨尧,很快就约到赫啸白。
当晚,两人在京都大酒店见面。
菜上齐后,顾傲霆支走自己的助理和保镖,以及房间内的所有服务员。
他看向朱赤和保镖道:“你们也出去,我和赫董有话要说。”
朱赤不放心,不肯走。
赫啸白朝他摆摆手,“都出去,顾董是我以前的上司,我们俩好好叙叙旧。”
朱赤这才离开。
门关上。
房间安静下来,针落有声。
顾傲霆吩咐道:“去把门反锁上。”
赫啸白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顺从地起身,走到门口,把门反锁上,回来坐下。
顾傲霆拿起手边的茶杯,慢慢抿了几口茶,漫不经心道:“以前你跟在我身边,端茶倒酒,鞍前马后,辛苦你了。”
赫啸白扯扯唇角,“那时我拿你工资,帮你做事,应该的。”
顾傲霆意有所指,“是应该,连柳忘的事,都帮忙做了,真贴心。”
赫啸白面色微变,抿唇不语。
顾傲霆喝光茶杯的茶,抬眸看向他,“虽然你现在身份不凡,但是帮我再倒一杯茶,不过分?”
赫啸白神色微微一滞,随即笑道:“一点都不过分,你对我不薄,我帮你倒杯茶是应该的。”
他推了椅子走过去,拿起茶壶,帮顾傲霆添满茶。
顾傲霆忽然抬起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到他膝盖上。
猝不及防!
赫啸白双膝跪到地上!
膝盖撞到坚硬的地板,发出“咕咚”一声响。
赫啸白皱了皱眉头,没发作,扶着旁边的椅子,刚要站起来。
顾傲霆突然端起茶杯,将茶泼到他头上。
茶水算不上滚烫,但七八十度是有的。
赫啸白闭上眼睛,忍了忍,从地上站起来,去自带的卫生间,用冷水冲头和脸。
等再出来时,头发湿淋淋的。
没了刚来时风流倜傥的模样。
顾傲霆喝道:“你过来!”
赫啸白走到他面前。
顾傲霆噌地站起来,手一扬,一个耳光啪地甩到他脸上,“我打你是应该的?”
这一耳光,他用了十成力。
赫啸白苍白的脸上,顿时落下清晰的五根手指印。
他不捂脸,也不怒,只直直地站在那里,淡淡道:“应该,你打得对。”
顾傲霆又一耳光甩到他脸上,“说,为什么要陷害我?”
赫啸白被打得头偏了偏,苍白的脸泛红。
他低垂眼睫,平静道:“自古忠孝难以两全,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对一个弱女子下手。”
顾傲霆目光剑一般逼紧他,“你有什么苦衷?”
赫啸白淡声道:“对方拿我父母的性命要挟。”
顾傲霆沉默了。
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开口,“你是怎么做到让柳忘一口咬定是我的?”
“你当时醉酒,认错人,已经把她吓坏了。那种情况下,关上灯,她分不清谁是谁。怕她乱叫招来人,我把她打晕了,你又醉得不省人事,只要说服你当时的司机就好了。我有罪,罪该万死,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否则我父母就会没命。”
顾傲霆拳头握得紧紧的,牙关紧咬。
下颔骨绷出深刻的线条,眉头紧蹙。
许久,顾傲霆抬起下颔道:“你去自首,三十年了,事情总得有个结果。”
赫啸白微微一笑,“我不能自首,来见你,就是想和你好好谈。”
顾傲霆冷笑,“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当时你是迫不得已,但是事情过后,你完全可以找我说清楚,你却没有。这一瞒就是三十年,你享了三十年的福,也该吃点苦头了。”
赫啸白注视着他,“我来找谨尧,就想到这一切。无论你要多少,我都会尽一切可能地弥补你。”
言外之意,自首是绝对不可能的。
顾傲霆呵一声,“因为这事我和我太太三十年感情不和,这是金钱能弥补的?”
“你教过我,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把我送进监狱,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砰!”
顾傲霆猛一拍桌子,“你觉得我缺你那三瓜俩枣吗?”
赫啸白微扬唇角,“顾董,你别冲动,先听我说。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年了,警方早就没法取证,想把我送进去,没你想象得那么容易。这样一折腾,反而坏了你的名声。普通人的名声,只是名声,你的名声,却和你的公司挂钩,蒸发的,全是钱。我觉得,我们还是冷静下来,好好谈。”
“阿尧就是最好的证据!”
“当年的我年轻英俊,有样貌有学历有工作,样样都比柳忘强上一头。如果我说是她勾引我,没人会怀疑,连你都不曾怀疑我。”
顾傲霆哑口无言,定定瞅着他,狠狠咬出几个字,“你比我想象得更无耻!”
赫啸白极浅勾唇,“每个人都不容易,但凡能做好人,没人想去做坏人。”
“滚!”
赫啸白弯腰朝他鞠了一躬,“保重。”
说罢,他转身离开。
助理走进来。
打量一眼屋内的狼藉,助理忙问:“顾董,您没事?”
“没事。”
顾傲霆坐下,拿起茶壶,自己倒了杯水。
慢慢喝完一杯茶,顾傲霆吩咐道:“给柳忘打电话,我就不信整不了他。”
“好的,顾董。”
助理拿起手机,走到窗口打电话。
果然,接完电话,柳忘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订了飞往京都的机票。
隔天,柳忘就带着保镖,怒气冲冲地杀来了!
哪也没去,直奔赫啸白下榻的酒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