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骂滚,楚砚儒本就憔悴的病容,一瞬间煞白。
活了这么久,敢对他这么粗暴的,真的少之又少。
他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又看,的确是苏婳的号码。
没打错。
楚砚儒心里直犯嘀咕。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你是北弦?我是你楚叔叔啊,小婳的爸爸。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顾北弦冷着一张俊脸,“我知道是你,别想打苏婳的主意!”
楚砚儒陪着笑,“我是ab血型,苏婳也是对?上次她给我岳父捐骨髓的时候,我瞟了一眼。捐肝条件宽松,只要血型一样,就能捐。”
顾北弦懒得和他客气,“无论她是什么血型,都不会给你捐!”
楚砚儒默了默,“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凡事都好商量。我问过医生,肝切了一半后,用不了半年,就能长回原样,对苏婳没有损失的。”
顾北弦语气坚硬,“不行!”
一咬牙,楚砚儒做了个决定,“如果苏婳肯给我捐,我就把我名下的公司股份,挪四分之一给你。”
楚氏集团实力不输顾氏集团,同是市值数千亿的上市公司。
楚砚儒名下股份的四分之一,是百分之十。
这个诱惑可以说是相当巨大了!
顾北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要!卖妻求荣的事,我做不来。你也别拿金钱来考验我,这是对我的侮辱!”
他语气坚硬,斩钉截铁,斩断楚砚儒所有退路。
楚砚儒揉了揉干涩的眼眶,“那你提个条件,只要苏婳肯给我捐肝,你想要什么都行。”
顾北弦微微眯眸,眸色清冷,“我只要苏婳好好的。”
楚砚儒是个利益至上的人。
虽然娶了华棋柔,但是早些年谈生意,没少让她跟着陪吃陪喝陪聊。
在他眼里,利益第一,女人么,次于利益。
所以他实在理解不了顾北弦这种思维。
“北弦啊,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三天后给我结果就行。苏婳听你的,那孩子又重情义,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要是知道我得了肝衰竭,肯定很担心。几个月前,她还不知道我岳父就是她亲外公,都能义无反顾地给他捐骨髓,要是知道我……”
顾北弦失了耐心,打断他的话,“你养过苏婳一天吗?”
楚砚儒怔了一下,“没有。”
“那你教过苏婳吗?”
“也没有。”
“你没养过她一天,也没教过她一次,你哪来的脸,让她给你捐肝?脸比平底锅还大!”
说罢,顾北弦掐了电话,漆黑好看的眸子寒气逼人。
哪怕一言不发,也能看出他气愤至极。
正同他谈工作的萧逸,把文件往他面前推了推,观察着他的脸色,“怎么了这是?”
顾北弦把淡粉色的小手机随手扔到桌上,“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
“谁啊?”
“还能有谁?楚砚儒。查出肝衰竭,要移植肝,放着宠了那么多年的楚锁锁不用,来打苏婳的主意。”
萧逸啧一声,“是挺无耻的。”
顾北弦抬手轻揉鼻骨,“上次苏婳捐骨髓,白发都长出来了,血虚血亏,手脚冰凉,一到阴天下雨,就腰疼。现在又让她捐肝,可着劲儿地折磨她,都是些什么东西!”
萧逸盯着那个粉色小手机,“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楚砚儒会这么做,所以把苏婳的手机拿来了?”
顾北弦淡嗯一声。
走到座机前,他拿起电话拨给助理,“凡是公司和楚砚儒合作的项目,全部移交给楚墨沉负责,若不同意,就解约。”
助理应道:“好的,顾总,我这就去做。”
放下电话,顾北弦双臂环胸,心中怒意仍旧难平。
萧逸双手鼓掌,“你这是要逼楚砚儒提前退位啊。”
顾北弦不置可否,“都肝衰竭了,还操那么多心干嘛?早退早省心。”
“说得倒也是。”
和萧逸谈完工作,顾北弦回到凤起潮鸣。
沈鸢迎上来,神秘兮兮地说:“报告弦哥,我形影不离地看着婳姐,上厕所都跟着,没让外人接触她。”
顾北弦拿起手机,直接给她转了八万块。
沈鸢看着金额,喜笑颜开,朝他竖起大拇指,“弦哥,你是我永远的神!”
顾北弦面无波澜,“苏婳呢?”
“在屋里,刚修完一幅画,正在喝茶休息。”
顾北弦迈开一双长腿,进屋。
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苏婳,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表,“今天回来得挺早啊,比平常早两个小时。”
顾北弦敛去眼底的寒意,浮起笑意,“不想喝酒,推了个应酬,回来陪你。”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垂眸凝视她青丝间隐约闪现的白发,心如针扎。
苏婳朝他伸出手,“我的手机你可以给我了吗?”
顾北弦没动,“我手机坏了,借你的用几天,到时再还给你。”
苏婳不信,“买个手机花不了多少钱,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再说你一个大男人,拿个粉色小手机,别人不说什么?”
“不会,只会觉得我们夫妻感情好,手机可以放心交给对方。”
苏婳莞尔,“贫嘴。”
顾北弦拢着她削薄的肩膀,按进自己怀里,“这几天不要出门。外面有个通缉犯,专挑你这种漂亮女人下手,作案手段非常凶残。”
苏婳听得不寒而栗,“真的吗?”
顾北弦眉眼温柔,面不改色地说谎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沈鸢走进来,“真的,像我这样的,长得只比你次一点点的,都不敢出门,生怕被通缉犯盯上。你没看我最近几天都没和周狗子约会了吗?”
两人一唱一和,硬是哄得苏婳信了。
接下来三天,苏婳都没出门。
手机也一直攥在顾北弦手里。
好在她接的业务,都是直接找上门的。
第四天,苏婳忙完,站在花园里赏花。
忽听院外一道苍老的女声喊道:“小婳,小婳啊!”
很耳熟。
好像是楚岱松的老伴,也就是她的奶奶。
别墅院子是用那种黑色的雕花铁栏杆,围起来。
苏婳寻声看过去。
看到栏杆外站着一道略有些佝偻的身影。
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张苍白憔悴的老脸,头发花白。
果然是楚老太太。
楚老太太双手握着铁栅栏,眼巴巴地瞅着苏婳,满眼担忧和渴望。
“奶奶,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苏婳抬脚朝她走过去。
沈鸢连忙伸手拦住她,“婳姐,你不许见她!”
苏婳微微困惑,“怎么了?”
沈鸢一脸严肃,“弦哥交待了,楚家的人,除了楚墨沉,你谁都不许见!”
苏婳越发觉得蹊跷。
保镖快步朝楚老太太走过去,要赶她走。
楚老太太急了,哑着嗓子喊道:“小婳啊,你爸他肝衰竭,你和锁锁的血型跟他能配上。可锁锁那孩子不听话,跑了,你能给他捐吗?”
说话间,保镖已经走到跟前,赶她,“老太太,别胡乱说话!没有的事!你快走!走!”
楚老太太不肯走,扒着栏杆,冲苏婳大声喊:“医生说了,肝可以再生,你只要割一半给他就好了!”
苏婳笑了,笑容很冷。
只要割一半给他,说得多轻巧啊。
那可是她的肝!
割肝,是要开膛破肚的!
平时楚老太太对她还算可以。
出了事,就能分出轻重缓急了。
苏婳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膈应。
她推开沈鸢,迈开纤细的长腿朝楚老太太走过去。
沈鸢又来拦,抱着她死活不肯松手,“婳姐,你不能捐啊。在身上割那么长一道口子不疼吗?把肝割掉半个不疼吗?弦哥会心疼死的,我也会心疼……”
她心疼苏婳,更心疼少了份丰厚的收入。
苏婳轻轻摇头,“放心,我不会捐。”
沈鸢惊喜,“真的?”
“嗯。”
“那你发誓!”
苏婳乐了,抬手轻轻捶了她胸口一下,“你这个女汉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沈鸢心说,没办法,你老公给的钱太多了,必须得尽职尽责。
苏婳向她保证:“放心,我不傻。”
沈鸢这才敢松开她。
苏婳走到栏杆面前。
楚老太太一张苍老的脸,吃力地挤出笑容,“小婳啊,救救你爸爸,救救他,我就他一个儿子,他不能死啊。”
苏婳挺直身姿,“奶奶,如果肝衰竭的是我妈,我二话不说,立马捐。别说捐肝了,捐心脏都行,因为我的生命是她给的。至于楚砚儒……”
她冷笑,“别说捐肝了,捐根头发丝,我都嫌多余,你就让他死了这条心。”
楚老太太的脸一下子垮下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良心?那是你亲爹,没有他,就没有你!”
苏婳笑了个无所谓的笑,“你该骂的是楚锁锁。楚砚儒于我来说,是陌生人,更是害母仇人!给害母仇人捐肝,那是助纣为虐!”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步伐决绝。
沈鸢冲她的背影,竖了竖大拇指,喜笑颜开。
每次几万块的稳定收入,可算是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