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潘氏突然仰头大笑,“想抓我?”
宋简茹冷眼。
“就凭你们?”潘氏不屑一置,拔了拔放在桌上的包袱,“你以为这是我逃跑的家当?”
“难道不是?”
“哈哈……”潘氏再次大笑,红如豆寇的长指甲不轻意般挑开了包袱系扣,像账薄一样的东西露出一角。
宋简茹不明所以看向她,却并没有开口问。
潘氏见她不问,“不敢兴趣吗?”眼角上挑,一脸兴味,暗示宋简茹包袱里可是了不得的东西。
宋简茹当然感兴趣,可也不会掉进她挖的坑,冷哼一声,“来人,把这女人带下去。”
两个侍卫兵连忙上前架潘氏胳膊,那曾想她猛然拿起包袱砸向两个侍卫,包袱中的册页瞬间飘了一地,宋简茹还没看清册页上写的是什么,那潘氏居然纵身一跃,从高高的阁楼跳下去。
她连忙跑到到窗前,这面窗是后巷,太子妃有让士兵包围这座阁楼,可是此时,一群侍卫被另一群人缠着,根本没注意到窗口有人跳下。
宋简茹眼睁睁的看着底下有人接住了潘氏,把她抱上马,“抓住她,抓住她……”她急得尖叫。
太子妃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跑就跑了。”不急不淡。
“什么?”宋简茹转头,惊疑不定的看向她,“你不是要抓她吗?”
太子妃轻轻一笑,“是,能抓住当然好,抓不住也没关系。”
“……”宋简茹被太子妃的话说蒙了,那她上阁楼来干什么,专门来打草惊蛇,让她逃跑?
太子妃嘴角微带笑意,弯腰蹲下,拾起地上散落的册页,“京城被抢的铺子契都在这里了。”
宋简茹连忙弯腰,把地上的册页一张一张捡起,还真是各式铺子契,“难道都是她抢的?”
太子妃轻轻一笑,“差不多。”说完,伸手把册页给了身边人,“走。”
宋简茹愣住了。
太子妃走了几步,身后没有脚步,转头,“不想走?”
“太……太子妃,我没抓到人。”她不怪罪她?
“我说过了,无妨,我们去宫中。”说完,转身下了楼梯。
宫中?能进吗?宋简茹很迷惑,不得不跟太子妃一起下了楼阁,出了这幢不起眼的食肆,转头朝它看了看,满心都是疑惑,难道真是来打草惊蛇?打什么草,惊什么蛇?皇宫内,成国公被太子制服了吗?
她的心情很不好,没想到抓个人都不抓不住,很懊脑。
一路上,宋简茹总觉得也许皇宫仍在成国公把持下,太子殿下并没有把控局势,一直到宫城门口,她们可以畅通无阻进去后,她才真切的感受到太子真的控制住了皇宫。
太子既以归位,皇帝殡天,国丧大事很快上了正轨,宋简茹不仅见到了赵熙,还见到了来宫中参加国丧的卫国公夫妇。
“爹,阿娘……”
“嘘。”停柩大殿内外,跪满了文武百官、世家勋爵。
宋简茹点点头,与他们跪在一起,跟着众人,丧事司仪让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这样如木偶一般进了三天三夜,一直到宁王赵曜护送先皇灵柩前往皇陵,一场国丧才算告一段落。
国丧告段落,先皇登基随即开始,宋简茹见到了久违的陆前相陆大人,没想到主持新帝登基的人是他,她实在没忍住,在赵熙与她站到一起时,低声问,“皇后、十二皇子呢?”
赵熙轻声而回,“皇后被废,十二皇子被软禁。”
“成国公呢?”
赵熙朝前后左右看了一遍才又轻声道,“成国公被抓了,不过可能要等登基之后国事稳定了,新皇才会处理。”
“哦。”宋简茹隐约明白,太子大概是为了稳住时局。
等宋简茹与赵熙一起回附马府时,他们的新婚蜜月已经过去二十天了。
在这场新旧皇帝交替之际,京城世家、文武百官,都如赵熙与宋简茹一般,瘦脱了好几斤,当然与去官丢职,甚至流放斩首,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京城算是彻底变天了,一朝天子一天朝臣,宋简茹认识的陆先生,再次被启用,任中书令。
什么是中书令呢?
宋朝中枢机构为“二府制”,即设中书和枢密院两个机构,
“中书”,管文,分三省,分别为尚书令、侍中、中书令,三个都属于宰相;枢密院管军队,是宋朝军事权力中心,权等丞相。
那么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又是什么关系呢,陆先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中书制定意旨,尚书省负责执行,门下省负责去做。
这样看懂了,中书令是丞相中的丞相,权力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宋简茹知道后,为梓安偷偷乐了好长一段时间,这小子只要自己不走歪,以后的仕途会顺畅很多。
“夫君,那你呢,助圣上登基,也得到升迁了。”
赵熙躺在床上,宋简茹伏在他心口,他闭目养神,一个月以来,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难得晚上早回来,困意来袭,说着话就要睡过去。
久久没听到赵熙的回话,宋简茹从他心口抬起头,好像睡着了,她轻笑一声,“算了,明天再问你。”
“户部侍郎。”
她正准备睡觉,没想到他竟回答了,“升了几级?”
“一级。”
“才……才一级?”
“嗯。”赵熙长胳膊一搂,又把她搂到心口,软绵绵的伏在他心口,他感觉安心。
“四品升到从三品?”
宋简茹撅着小嘴巴,“皇上还真是小气,就升一级。”
赵熙被她的话逗笑了,“你夫君才二十三岁,就升到从三品了,有些人一辈子未必爬到这个官职。”
“说得也是。”宋简茹也觉得自己想当然了,转念又觉得不对,“你不是郡王嘛,本身就是从三品呀。”
赵熙又笑了,“这是两码事。”
“有区别吗?”宋简茹不懂这些。
一个是实权实职靠实力拥有,一个是出生就拥有的勋爵,根本不需要奋斗就能获得,就是社会上所谓的含着金汤勺出生。
“睡。”赵熙太累了,身子往被窝里埋了埋,胳膊一伸把宋简茹往怀里带,紧紧的拥着她。
“公子,我还有衣服没脱呢?”宋简茹钻出被窝。
赵熙笑着睁开眼,“这么有劲折腾,是不是想我做些什么?”
宋简茹转头,娇嗔,“公子,从结婚第二天进宫,到现在,都一个月了,你可没睡过几个囫囵觉,竟还有这个闲心情。”
诶,赵熙忍不住摇头叹息,“你也知道我们成婚一个月了,你夫君……”
宋简茹赶紧捂住他嘴,“我听说皇帝驾崩,民间有忌讳是不是?”
赵熙点点头,“嗯,有!”
“那你赶紧乖乖睡。”
不乖乖睡,又能怎么样呢,赵熙再次合上眼睛,“快点,我真要睡了。”
“来了,来了。”宋简茹很快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不知怎么回事,她今晚有些兴奋,“公子,抓到潘氏了吗?”
“太子殿下的事,轮不到我操心。”他说。
“还有成国公呢,还没办他吗?”
赵熙又睁开眼,“你今天倒是关心国家大事呀。”
“是啊。”宋简茹笑道,“被潘氏抢去的铺子,生意都恢复了,可是一天不抓住她,总觉得她会在某个地方钻出来咬我们一口。”
赵熙大手抚她柔软圆溜的后脑勺,“新皇刚刚登基,有些事还在等机会,估计年前不会办成国公,仍旧让他呆在牢里。”
“我说是潘氏。”成国公府满府的人都被抓了,成国公的头衔已经被捋了,以后会赏赐别人了。
“没有了成国公,潘氏能溜达什么。”赵熙不以为意,甚至他知道太子为何故意放走潘氏,不过这些事关国之事,他不会过多的说什么,以免为小妻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是叫人心不安。”
“放心,会有人收拾她的。”
“哦。”
新婚一个月在动荡不安中终于渡过了,赵熙又休息了两天,刮胡子,养足了精神,终于又恢复到那个丰神俊朗、漂亮到让人赏心悦目的翩翩贵公子了。
国丧影响下,两口子连回门礼都没走成,只好把平常蹿门当回门了,先皇驾崩、新皇登基,一切都动荡不安,京城世家几乎都关着门过日子,害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牵连到什么事件当中。
卫国公见过女儿之后,把女婿单独拉进书房,“听说圣上允许衡儿带兵之事与柔儿有关,怎么回事?”他知道攻进皇城捉住成国公,谢衡在其中出了不小的力。
赵熙点头,“嗯。”
卫国公连连摇头,“什么嗯,你倒说说怎么回事?”
在这场皇位交替之中,卫国公世子出了大力,加官进爵又升一等非常荣宠,可是这些都是男人们的本事,男人们为家、为家族争利益什么都应该的。
可是女孩子不同,他们若是身受皇恩荣宠,要么是皇妃,要么妇凭夫贵,女孩子自己有本事,好像并不是件好事。
赵熙看着紧张的岳丈,看在他为女儿焦虑着急的份上,微笑道:“茹儿调味料的生意做的广,需要马车队、镖局,这些都需要人手,她向谢衡提议用老弱病残的老兵……”
还没有说完,卫国公打断他的话,“小衡利用了这样的机会,这些年一直往京城输松兵卒?”
果然是权贵,卫国公一言中的,“嗯。”
“老天爷,镇国大将府的爵位已经有人继承,一门不能出……”
“父亲,圣上已经同意谢衡领兵打仗了,不论在家中继不继承爵位。”
卫国公一脸愁容:“可是大宋祖训……”
赵熙年轻,不拘泥什么祖训,微笑道,“父亲,这一次要不是太子自己准备充分,又加上小舅爷的三万擅骑人马,皇宫不一定会攻下。”
太子与成国公两兵交战时,几乎所有世家贵族,他们都关上门大吉,根本不管京城局势如何,很多人持观望与不站队的想法,想混一天是一天。
赵熙被老爹拉走,宋简茹与卫夫人聊天,发现她整个人精神不震,“阿娘,从皇宫回来还没缓过神来?”
“缓过来了。”可能是失去孩子呆在庵里久了,谢明珠很多时候并不喜欢多话。
“阿娘为家里的事操劳累?”
卫夫人谢明珠垂头,低了句:“是啊。”
宋简茹轻轻一笑,双手握住她的手,“阿娘,要是不喜欢,就还麻烦嫂子当家,行不行?”
谢明珠很犹豫不决的样子。
这世道不仅男人喜欢权力,女人也是,只是大部分女人只围着灶台、为着家传,她们的权力就在灶台上,像卫夫人这样的人,主持中馈就是她权力天下。
她好像不想舍弃当家做主的感觉,宋简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该怎么劝卫夫人?有吃有喝,不要操心等吃躺睡,该是多少好的放松人生啊,为何非要主持中馈呢,吃力不讨好。
宋简茹果然是拥有现代自由灵魂的人,她根本没考虑过,古代女人,除了嫁妆,一切都依靠男人赚钱养家,那来资本等吃躺平。
见她不说话,宋简茹道,“阿娘……”
谢明珠抬头,“你是不是觉得阿娘很没用,连中馈都主持不好,我……”她很难过,“都不能给你作榜样,要是驸马府不让你主持中馈可怎么办?”
“……”这是问题吗?宋简茹心想,她巴不得不主持中馈呢,吃力又不讨好,还不如自己在外面做生意来得爽利。
后来,她又劝了劝,卫夫人好像陷入了自己是废物的感知里,根本不想放弃中持中馈,她想用中馈来证明,不过十多年没理家事,理起来比谁都好。
宋简茹心想那就随她意。
午饭过后,卫国公府一家子坐一起消食,宋简茹总感觉大嫂的目光时有时无看向她,没过一会儿,她读明白她的眼神了。
她要约宋简茹出去聊聊。
宋简茹隐约明白嫂子要叫她出去干什么,行,那就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