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从北方调回来的可不是真正的老弱病残。”太子笑着喝了口汤,“他以为孤不知道。”这京城有他不知道的事?放任他动作,就是为他所用,就算今天晚上谢衡不投奔过来,他也会让他投奔过来,没想到……
“士莲——”
“炅——”
“明天天亮,我们就能进宫为父皇主持殡礼。”
太子妃又惊又喜的抬头,“殿下!”不论什么时候,她望他的目光总是崇拜而爱慕。
太子轻轻颔首,仿佛一切都在他弹指之间。
夜色渐沉,胡乱吃了几口,宋简茹与南阳公主就放下了筷子,太子府下人很快进来收拾了残羹剩饭,二人静默相坐,相视一眼,“公主——”
“简茹……”
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或是安慰什么。
“诶!”
二人又齐齐叹了口气。她们被之间一致的行为搞愣了一下,又大眼对小眼,最后还是年纪稍长的宋简茹开了口,“公主不要担心,我相信太子殿下一定会……”登基?心想事成?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我相信大哥,他一定会是天下最好的皇帝。”
果然是亲妹,这么挺太子殿下,宋简茹跟着她点头,“公主说得没错,太子殿下一定会顺利登基,一定会肃清一切妖魔鬼怪。”
门吱呀一声开了。
赵熙风尘仆仆进了房间。
“表哥……”
“赵熙。”宋简茹立即站到他面前,才两三天功夫,赵熙不仅瘦了,下巴还长出胡茬,她眸中瞬间眨出泪花,两天未见,像是生离死别。
“公主,茹儿……”与公主打过招呼,赵熙的目光落在宋简茹身上就没有挪开过。
诶!这下只有公主一个人叹气了,她识趣的把房间让给了表哥表嫂,耷着脑袋出了房间。
门外,太子妃刚好过来,“静宜——”
“嫂子。”她又扑到太子妃怀里,“我想父皇。”
“别急,别急,我们会进宫见父皇的。”
“什么时候呀?”南阳公主眼泪哗哗直往下流。
“快了……快了……”男人们正在筹划事情,太子妃从不轻易露出只言片语,望向不远处的客厅,里面灯光里,站着年轻的男女,她们相拥而立,情浓意切。
果然是新婚男女,都是过来人,太子妃低头一笑,挽着南阳的手,“跟我去休息一会。”
“嫂嫂,我想进宫。”
“会的。”
……
姑嫂二人轻言细语,边说边离开了小客厅。
小客厅门口,仆人把门轻轻合上了。
门内,宋简茹问:“公子,太子府外面还打吗?”
“嗯。”赵熙头枕在宋简茹小巧圆润的肩头,疲倦的应了声。
居然还在打,宋简茹抬头,“小舅舅是不是出去搬兵了,那些退伍进镖局的人真能帮助太子夺下皇宫吗?”
赵熙没有回她话,而是拥着她坐到榻边,把她抱坐在腿上,“你以为太子殿下这么多年筹谋是玩的吗?”
宋简茹那懂这些,“公子,什么意思?”
“还记得几年前那个丫头辰儿吗?”
宋简茹不解,难道一个丫头还能影响到皇位争夺?“公子居然还记得她?”他可是公务繁忙的三司度支呀。
“那是自然。”赵熙好像想到什么,嘴角冷冷一勾,“姓潘的收买了她。”
“潘氏?”宋简茹生气的很,“来太子府之前,梁叔还对我讲呢,她把我所有铺子都抢了。”
赵熙面色蓦然一冷,“这女人还真是死到临头都不知。”
“可是……成国公……”宋简茹看向赵熙,“如果他……”替十二皇子夺位成功岂不是……
“不可能。”赵熙冷嗤,突然对她说,“听——”
宋简茹竖起耳朵。
太子府静悄悄,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赵熙示意她再听。
宋简茹又仔细听过去,嚓嚓……嚓嚓……
“好像军靴整齐落地的声音……”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惊喜道,“太子的军队?”
赵熙双手抱住她脸庞,低头亲了她一口,“乖乖的在这里等我。”
“公子,你要出去?”
赵熙放下宋简茹,站起身,“嗯。”
门口,赵左道,“爷,你的战袍拿过来了。”
“什么……”宋简茹捂嘴,“公子,你要去打仗?”
赵熙双手又抱住她脸,低眉垂眼看向她,“嗯。”
“公子……”宋简茹的心蓦得一紧,双手抱住他劲腰,头埋到他怀里,“能不能别去?”
他摇摇头,“放心,我在北方历练过。”
宋简茹只知道他是个文官,居然要打仗,难道权贵公子们都是多才多艺吗,可是……可是……她的内心极度不安,“公子……公子……”
赵熙修长的手温柔的抚过她的黑发,“里面有床,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我们也打进皇宫了。”
“公子……”宋简茹紧紧的抱住了赵熙,老天爷,你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你不知道刀剑无情吗?
“爷,该出发了。”
赵熙低头又狠又温柔的亲了一口宋简茹,松了手,转身,毅然绝然的离开了房间。
“公子……公子……”她追了出去。
太子殿下已经穿好战袍。
汴京夺位之战又开始了。
宋简茹站在门口,腿脚发软,双手攀着门框望向无边的夜色,怎么会这样?她还没来得哭,小喜儿与小怜不知从什么地方跑过来,“夫人……”
“夫人……”
“小喜,小怜?”心痛的宋简茹看赵熙与太子等人离开,她们两个没事,太好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小喜与小怜把宋简茹拉进了房间,三人聊了分开后的经历,一直到半夜,听到杀声震天,她们知道京城夺位的恶战再次来临了。
明明很恍恐不安,心绪没一刻宁静,可当她躺到床上没多久,居然睡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汴京城经历了什么。
当宋简茹再次睁开眼时,天色明亮,已经是大白天了,她惊讶的一骨碌爬起来,起身的动静,引得小喜与小怜两人齐齐进了房间。
“夫人,洗漱水来了。”
她还有迷糊,“什么时辰了?”她揉着太阳穴问。
“巳时正(早上10点。)
老天爷,一觉居然睡着十点,真是……真是……宋简茹不停的拍头,她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真是……她自责的连忙下了床,快速穿好衣服,像是要做什么急得不得了的事。
小怜按住她有些发抖的手,“郡王没事,夫人你放宽心。”
“真的?”宋简茹总觉得心惊肉跳,虽说赵熙领过兵,可他都这么多年没有领兵打仗了,怕是已经生疏了。
眼看自家夫人就要奔出去,小喜儿连忙道,“汴京已经被太子殿下控制了。”
“真的?”
“是的。”小喜儿道,“你不醒,我们也要进来叫你了,太子妃与南阳公主马上就要出发了,夫人,你也赶紧收拾一下。”
“好好好。”
皇宫德英殿,这是皇帝与群臣理朝事的大殿,此刻,太子殿下披麻带孝,高高站在龙椅前,居高临下朝下面看过去。
他左边站着胡子拉茬的赵熙
右边站着同样胡子未修理的谢衡。
大殿正前方台阶下,方沐霖手举大刀,身侧站着排列整齐的殿前侍卫,他们个个虎板脸威威生风,众大臣跪了一地,从上往下看,密密麻麻,让人惨得慌。
赵曜手持宝剑,从侧门进了大殿,快速上了台阶,来到了太子面前,“殿下,太后老人家半边身子动不,不能来德英殿了。”
成国公却不顾反手被捆,拼命挣脱钳制,“赵炅,你把你母后与弟弟怎么样了?难道你也要效古代暴君弑父杀母?”
跪在成国公身后的人听到他如此,个个抬头,议论太子殿下处理事情过于狠毒不近人情。
“是啊,殿下,那可是你嫡亲的弟弟与母后啊!”
“殿下,你要真是对十二皇子与皇后下毒手,可怎么对得起先圣人,怎么对得起天下黎民苍生?”
……
有人带头,马上就有人起哄,你一言我一言,仿佛这德英殿不是议朝事的地方,而是某个菜市场。”
太子冷冷扫了眼众人丑态,嘴角轻扯,“王大人,你媳妇为了还高利贷,到底骗了你多少朝庭要事?”
“哎呀,老夫真是没脸见人了,请太子殿下一定要明查啊,还老……”
突然,一个砚台从龙椅的方向直接砸向为自己辨别的王大人面前,他被吓得跟杀猪一般躲避,砚台四分五裂的碎在地上。
王大人止了吼叫,愣愣看向地上的砚台,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蓦然抬头,看向年轻太子。
年轻太子负手而立,丰裁峻厉,望之可威,他……什么时候竟出落成‘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的圣人了?
整个大殿顿时之间哑雀无声。
太子凤眸轻扫,淡淡而言:“什么时候,我泱泱大宋朝,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毒妇牵着鼻子走了。”
成公国嚯然抬眼,目光直直射向太子,难道太子对潘氏动手了?
宋简茹以为太子妃带着她和南阳公主进宫为圣上祭奠,没想到到了她曾经的酒楼——简记,自从知道那个潘氏毒妇就在隔壁,她就放弃简记这幢酒楼了。
“太子妃……”她转头,看向太子妃,刚想问她为何不进宫,反而来这里,觉得这种话好像也不太好问,真纠结之时,灵光特现,“你不是来简记?”
太子妃淡淡点点头,“赵夫人,不知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帮我把这毒妇绑出来。”
“……”宋简茹大脑闪过很多东西,唯独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来抓潘氏。
太子妃再次点点头,那目光充满了鼓励,“难道你不想为卫国公夫妇出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说……”太多东西涌过大脑,宋简茹都无需要过脑子,好像就明白了本尊所受的一切灾难,得到太子妃肯定的目光,她仰头看天,冬日天气晴朗,阳光刺得她眼疼。
噔噔,她快速走进邻家铺子,在上楼梯时,转身,问向太子妃,“我父母跟她有仇吗?”
太子妃摇头,但她说道:“卫国公与夫人青梅竹马。”
宋简茹点点头,“我明白了。”
噔噔,三步并两步上了阁楼。
大概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潘氏正要下楼,手挽处有包袱,一副要逃跑的样子。
“呵呵……”宋简茹忍不住冷笑两声,又仰头大笑,“哈哈……”笑到要扶住楼梯扶手,好不容易上了阁楼,四周封窗,黑漆漆的。
小怜在宋简茹的示意下,唰唰,快速打开了所有的窗子,整个阁楼瞬间敞亮开来。
宋简茹坐到主位,看着人把潘氏拉了进来,目光冷冷的盯着她,这个赵熙父亲曾经的青梅——一直试图杀掉赵熙的阴毒妇人。
得不到就要毁掉一切的女人,真的太恐怖了。
宋简茹悠悠开口:“我为英年早逝的于善文于公子感到庆幸,幸好他身体不太好,早早离开这个世道,早早离开你这个毒妇,他要是活着,怕也要被你毒杀,还真不如病死,至少这是天命,而不是非命。”
对于抢她铺子的对手,梁叔把能打听到的全讲给宋简茹听了,她嫁给了于伯府体弱多病的庶长子——于善文,嫁过去一月不到就守了寡。
潘氏听了她的话,根本不屑一置,“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是活得很透嘛。”她放下包袱,坐到了次位,毫无愧色。
“就因为我父母青梅竹马,在某个场合表现恩爱,落到你眼里,你就觉得我父母故意在你面前秀恩爱?”
“没人能越过我过好日子。”潘氏美眸幽幽一眯,如毒蛇的信子一般,让人不寒而颤。
“所以你让人把我拐走,让我父母陷入悲痛,让他们过得生不如死?”
潘氏没想到宋简茹说得这么通透,细眉高挑,“是啊,我可不喜欢看别人家过得和美幸福。”那笑里的阴毒那么明晃扎眼。
“你……个变态狂。”老天爷,就为了这个病态心理,让一个家庭失儿去女、夫妻离心,一辈子过得凄凄惨惨,太……宋简茹死命的压着要暴揍人的心,“你究竟让多少家庭过得支零破碎?”
潘氏故意扳指头一个一个的数,“哎呀,太多了,不记得了,不过,不管是卫国公府,还是附马府,都在我的打击报复之内。”
“你……”宋简茹真是被恨得牙痒,嚯一下站起身,“来人,把她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