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瑞琦脚步顿了一下,进了电梯,转过身,看他。
司锦堂,司氏集团第二顺序继承人,现任司氏总裁司锦城的堂弟,圈子内有传言,司锦城没有生育能力,他的总裁之位可能会落到他手中。
养父曾考虑过司氏鼎诚集团,但是司氏少总裁司锦城鲜少出席公开活动,比如一年前的东南亚峰会,裴泽南去了,司锦城却没有,养父只能选择裴氏。
司锦堂进了电梯。
她伸手关上电梯,“司先生对裴氏的事挺关心啊!”虽然她很想知道为何,姿态却表现的可有可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对方既然主动找上门,她根本不怕他不说。
司锦堂侧头,狭长的单眼皮勾起,深沉的心思藏在轻俏的眉梢,“我只是不忍心马小姐孤身一人在s市,顺手帮个小忙而已。”
“哦!”马瑞琦明艳的脸上堆满虚伪笑容,“那到要谢过司先生了,你刚才说……”
“十二年前的事听说过。”
又一个十二年前,马瑞琦充满疑惑,面上不显,摇摇头,“我刚到s市,人生地不熟,愿闻其详。”
电梯上升,早已超过五楼咖啡厅,两人看着数字往上跳,无动于衷。
司锦堂嘴角上勾,“司家集团分公司——鼎新汽车一直在寻找价格合理又有质量保的橡胶轮胎。”
还真是有所图,那就好,她面带笑意,“我可以为你引荐我的哥哥马伯翰,他分管除中国之外所有采购商的供应。”
没达到心中想要的程度,司锦堂明白这个姓马的女人在金泰的地位,她并没有拍板决策权。
双眼紧眯,倏一下又松开,“十二年前,裴泽南被人绑架,听说被一个少女救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找这个女子,却一直未果,虽然他做的比较隐秘,但我们这种圈子你懂的,只要想知道一些事还是能摸到事情的。”
绑架?十二年前,跟她被贩卖有联系?马瑞琦觉得可能性不大,完全不同性质的两件事,脑海里却闪过裴泽南那双过分漂亮的桃花眼。
他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的看向她的脚踝,他好像很喜欢这颗痣,难道与当年救他的少女有关?
她突然想到冒牌沈溪脚踝并没有红痣。
不可能,不可能,×市h小镇,就是她家地址,推红痣女出去之前,她主动告诉她自己叫沈溪,否则,她怎么可能找到自己的家乡顶替自己。
那她脚上那颗红痣到那里去了?
蓦然之间,马瑞琦笑了,她为了变成余多多,做了假痣,那她为了变成沈溪当然也可以把痣做掉。
而裴泽南以痣找人。
是不是说,机会其实还在她手中?
她蓦然抬头,“司先生——”
司锦堂眉高抬。
“十二年前,绑架的地点在那里?”她问。
司锦堂目光阴恻,“你不是当事少女?”
马瑞琦直直的看向他。
他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不过没关系,他会调查清楚,下巴微抬:“s市近海港f区烂尾楼。”
果然是那里。
她又问,“知道是那天么?”
“十月五日,国庆假快结束时。”司锦堂慢慢道:“听说,当年三里地之外,还有一伙人贩子在交易,但当时所有人都把精力放在了大财团裴氏长孙身上,没人去管人贩子,人贩子顺利把人渡走了。”
是的,没错,就是她被贩走的日子,想到当年生死倏关心口隐隐作痛,“你的意思是说,当年她们有可能会被救下来?”
“对,没错,可是跟裴氏长孙比起来,她们……”他伸出手指晃了晃,“连蝼蚁都不是。”
马瑞琦抿嘴不甘,可是事实就是她被贩到了东南亚,如果不是幸运,她不是死了就是残了。
甩了甩大波卷,平复心情,“那个少女怎么救他的,有传言吗?”
“裴泽南的嘴很紧,他从不轻易对人言,不过我有渠道。”他得意一笑。
男人停嘴不说,等待她的筹码。
马瑞琦捏着手机,指头在手机上滑动。
她在犹豫。
司锦堂转头看向电梯,红色数字不断上升,马上就要到顶层。
卫瑾俭的办公室门口挂起了暂停的牌子,他进了私人会客室,“早点打电话给我,今天就不接诊了。”他温和的笑道,顺手脱了医服坐到他侧边沙发上。
工作人员端来了白开水,他一边轻轻啜饮,一边观察老友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裴泽南手抵下巴,似在发呆,又在思考。
卫瑾俭耐心等他消化情绪。
突然,他的手机响起,一个陌生号,皱眉,并不想接。
裴泽南在铃声中回过神,“不要管我,你忙你的。”意思说,你有电话就接,不要管我。
卫瑾俭并不打算接,见老友这样说,点开接听,“喂……”
“许青,认识吗?”
卫瑾俭的神色蓦得变了,下意识起身避开了裴泽南。
许青被一伙男人押跪在金发男面前,“伟哥,电话通了。”
一个壮硕肌肉男谄媚的把电话递给他,“伟哥,从恢复的通话记录看,这娘们每次与这个男人联系后,都会删除记录,他们肯定有一腿。”
金发男眯眼,示意肌肉男把电话给许青。
“伟哥……”
“给她。”
“是。”肌肉男不情愿的把电话还给了许青。
许青挣脱,接了电话,就把电话掐断了。
嘟嘟……
卫瑾俭垂眸。
电话另一头的对话,被他听得清清楚楚,不存他的电话,每次通完即删?温润斯文的脸突然阴沉,女人!
浑身是伤,躲在会所厕所里,许青熟练的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处理的差不多时,厕所有人进来,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人扔了个塑料袋给她。
“你要的长袖衬衫,还有长裤。”女人倚在门口,“身上是挡住了,能骗过你奶奶,脸上呢?”
许青伸手从她挎包里掏出遮暇膏。
“切,你遮多少?”
“能遮多少是多少。”许青冷漠的回道,好像那些疼痛的伤不在她身上似的。
女人咬咬唇,“青子,要不,你就跟了付陶伟,这样你奶奶的医药费就解决了,不挺好的吗?”
许青认真的画妆,好像没有听到朋友的话。
女人不死心,继续说,“反正都是卖,卖给那个医生,跟伟哥又有什么区别?”
厚厚的三层,才遮住了脸上的青紫,旋上盖子,许青转头对她说道,“医生有洁癖,床伴目前只有我一个,而且我和他除了上床,什么牵扯都没有,但是伟哥呢?”
倒也是,女人失笑,“就你聪明。”想了想凑到她跟前,“斯文禁欲医生滋味一定特别棒!”
“你可以去试试。”
“去你的。”女人撅嘴,“你以为谁都能有你那样的好运气啊,一找就找了个高富帅医生,不仅白睡人家,还拿人家钱,多美的差事。”
许青收拾好自己,背起背包,“我去看奶奶了。”
女人看她的背影,三年前,那个帅医生在会所一大堆姑娘里选了她,还真是走运,三年了还没有换,那医生好像挺专一的。
有钱拿有帅哥睡,许青这个死丫头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七月盛夏里,长袖长裤,在室内空调里没什么,但是在室外,真是汗流浃背。
平时准点的公交车似乎也热得跑不动了,都过时三分钟了,许青不耐烦的朝公交方向看过去。
马路宽阔,车流如织,公交缓慢跟虫似的蠕动。
经常混迹酒会所,许青在不知不觉中认识了不少豪车,不过,她几乎没坐过,像她这样的女孩,一旦坐上了豪车就意味卖了。
二十五年的人生,为了奶奶,她只卖给过一个人,但也从没有坐过他的车,每次他有什么需要,她都自己打车或是坐公交。
即便身陷沼泽,她亦有自己的骄傲,她期待未来某一天,对自己说:许青,你是为了生存,你不是堕落。
s市是国际大都市,路上豪车比比皆是,但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开千万以上的限量级名车。
当帕加尼停在她面前时,她下意识朝公交车要停靠的地方走了走。
车窗徐徐落下。
一张禁欲清逸的脸出现在许青的视线里。
她跟见鬼似的,朝前面就要到的公交车跑去,边跑边挥手,“师傅,停一下,停一下。”
司机看到公交停靠点被豪车占了,也只能暗暗骂一句,顺手点开了车门。
许青赤溜钻上了公交车。
一直到站稳后才拍拍心口。
她与金主甚少在他家以外的地方见面,遇到他,她从来都是回避三舍。
公交缓缓起动开走了。
帕加尼跟愣了一般,呆呆的看向前面的公交车。
司机转头看向主人。
“跟上!”
“是,先生!”司机连忙跟上去,边开车边想,不对啊,现在的女孩子看到豪车恨不得扒进来,怎么会跑了呢?
还跟见鬼似的。
难道卫先生做心理医生久了,能透视人心,吓得人小姑娘跟见鬼一样?
许青还是被卫瑾俭逮住了。
刚下公交,卫瑾俭就倚在帕加尼车前,长腿交立,颀长高挑,如出尘的贵公子一般斯文矜贵,让人不敢近观。
她绕道。
“许青——”他叫。
声音如木般,有郁郁葱葱的清爽,又似海边盐风,氤氲轻抚着听者耳朵。
许青停住了。
她转头看向他。
她难得在黑夜以外的白天见到他。
一如她曾想象的一样,他是光,耀眼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