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位居高位者都没有受穷受苦的理由,因为每一个人身居高位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那这件事情想得太容易,比如按照某些官富二代的想法,那么肯定会受到非常惨烈的失败,然后回归原点,失去一切,这就是高位带来的痛苦,高处不胜寒。
苏宁觉得自己虽然算不上这个时代里面比较奢侈的官员,但是现在自己所享受的资源和服务也绝对是现代的普通人所难以想象的,虽然物资贫乏,没有什么现代的高科技,所以享受的方式有限,但是享受的结果和过程一样的愉悦,一样的让人上瘾,至少苏宁觉得在自己还有些自我意识的时候,薛仁贵已经沉迷于其中了。
当然,这是他用命换来的,谁也不能说三道四……貌似自己的也是拿命换来的……所以……有什么不可以?
虽然离开了冯盎的醉仙屋,但是苏宁觉得该有的享受和服务一点儿也没有少,还是有充足的冰块,有充分的解暑之物——比如冰镇的水果和冰镇蜜水这些大唐平民所无法想象的奢侈品,但是在这里,供给给自己的,却是有求必应,好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样,苏宁最喜欢吃西瓜,冯盎得知以后,专门挑了一个人,每天专门负责冰镇西瓜供应给苏宁,还顺带切成小块,把西瓜籽剔除。
这样的生活,真是像神仙一样,但是苏宁很明白的是,如果真的把自己当成神仙,很快,你就会变得连小鬼都不如。
很舒服的洗了一把热水澡,换上了宽松透气的衣服,苏宁就进入了一早放了冰块冰镇的屋子里面享受,一进到里面,就觉得一股凉气扑面而来,所带来的享受丝毫不下于现代的空调,那个舒服啊!薛仁贵已经在里面坐着和冰酒了,看到苏宁进来了,立刻站起来行礼:“多谢苏侯款待。”
苏宁笑了笑,摆摆手让他坐下来,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冰酒,喝下肚之后舒了一口气,说道:“舒服吧?这日子我在长安是享受不到的,在这里没关系,是冯公他老人家的,冯家大啊,有钱啊,咱们两个怎么折腾都没关系,折腾不穷他,放心,慢慢折腾,这神仙一样的日子还能过个把月,哈哈哈哈!”
薛仁贵不好意思的笑道:“冯公果然不是凡人,出手阔绰,真乃豪杰也,往日只听闻冯公威名,未尝得见也!”
苏宁摆摆手笑道:“没什么好看的,老头子一个,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没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都是人,有什么好看的?只不过,这位老人家的本事,绝对不小啊!这样大一个冯家,这样大一个岭南,人家能给管制的井井有条,这就是本事,这就是能耐,喊上一声南天王,也值。”
薛仁贵笑了笑,随后犹豫着询问道:“苏侯,在下还是对那一百万亩土地和那么多钱有些疑惑,苏侯到底在做些什么?可以告诉在下吗?如果是朝廷机密不能告诉在下那就算了,就当在下没有问过。”
苏宁笑着说道:“有什么机密不机密的?用不了多久全天下都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此次南下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我打算在江南也推行均田制,那就需要大量土地和大量民户,岭南是第一步,整个江南才是重点。”
薛仁贵疑惑道:“均田?全大唐都是如此推行的,苏侯谈何在江南推行均田之法?”
苏宁摇摇头道:“仁贵,我问你,均田之法的根本是什么?”
薛仁贵愣了一下,尴尬地摇摇头:“在下只知兵法,不知民政。”
苏宁说道:“你不知道实属正常,因为这均田之法也就说起来简单,其实一点儿都不简单,均田之法所规定的就是大唐的民籍男丁每一人可以得到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八十亩,合计一百亩土地,永业田可以传承,至于口分田,男丁死则收回朝廷,不能传承,不能买卖,不能随意支配。
但是不提男丁死亡的情况,一个成年男丁可以得到一百亩土地,十个男丁就是一千亩,一百个男丁就是一万亩,一千个男丁就是十万亩,一万个男丁也就是一百万亩,所以,仁贵,你不要看我购买的土地很多,其使用起来,只够一万个男丁的分配数目。
均田之法就是如此,给民户分配土地,看起来很好,但是实际上却有着很大的缺陷,其实是的根本依仗就是朝廷掌握有足够多的公家土地,足够授予每一个民籍男丁,一旦朝廷土地不足,均田制变形同虚设,百姓没有土地可以得到,没有粮食可以收获,就会被饿死。
还不仅仅只是这些,还有一点,土地需要有人去种,没有人能去种的土地就是荒地,长不出粮食,没用,人从哪里来?从民户里面来,如果朝廷有足够多的土地但是没有足够的民户可以耕种土地,哪有算得上什么?
江南之地,整个江南,这两个问题都有,朝廷没有足够的公家田地,也没有足够的民户,朝廷对于江南的统治只是名义上的,少数几个城池和地区接受朝廷的指令,但是绝大部分地区都是听召不听宣,根本不听朝廷的指令,他们都听他们自己的领主的命令,这些领主动辄良田万顷部曲上万,朝廷掌握在手中的土地不是荒地就是山地,有何作用?
而且百姓大多为地主佃户和部曲,也不向朝廷纳税,江南十几个州的赋税尚且比不过三原县一个县,你想想这是什么情况?严重到了什么程度?此次南下,我走访各地,了解民情,这才发现情况实在是严重的很,江南那其实就是国中之国,长此以往,怎么得了?于是我便想出了在江南之地大肆购买土地和人口的想法。
高产作物的种子因为房玄龄房相的主张而没有在江南流通,江南之地主没有得到一颗土豆玉米和水稻的种子,他们没得种,而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依仗,用高产作物的种子和钱财去购买他们的土地和佃户,他们的土地太多,佃户也不少,收入却不高,看似光鲜,其实很多旁支都免不得挨饿受冻,所以他们肯定会愿意出售土地和佃户,这就是我最大的依仗。”
薛仁贵越听眉头越紧紧皱起:“苏侯,不瞒你说,来此地之前,在下听闻不少将军都对苏侯的做法颇有微辞,他们都说那些人明明都是国贼,为何不动大军征讨之?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江南全部国土,那些国土原本就是大唐的,为何大唐朝廷需要那些土地还要向他们付钱购买?民众都是大唐之民众,为何还要付钱购买?
很多将军都主张对江南用兵,但是军中很多部队都在做准备,几乎都要做好出征的准备了,结果陛下一纸诏令不允许出兵,听从苏侯的意见和那些人做生意,谈判,花钱买,大家都说苏侯变了很多,不像过去的那个好男儿了,但是在下始终认为苏侯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所以,还请苏侯解惑。”
苏宁听到了薛仁贵的话,顿时觉得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正确的不能再正确了,这次的事情要是李二陛下没有顶住军方的压力顺着他们的意思出兵了,那么极有可能导致很严重的后果,大唐军方将渐渐变得不受控制,干涉政治,干涉政府行政。
比如明治维新之后的日本军方就根本不听政府的控制,从一八七四年台湾危机开始,日本军方屡屡违背政府的意愿,强行对中国和盟国出兵作战,第一次就是台湾危机,日本军方第一次反抗政府的命令,清政府一面出动沈葆桢统兵,一面请出了美国人英国人调停,日本政府出动了维新元老西乡隆盛去阻止军队出兵台湾,结果还是差点儿闹出大事情。
从此之后军队就一发不可收拾,日俄战争,二二六事变,九一八事变,淞沪抗战,长城抗战,华北危机,一直到七七事变,所有的日本军队的主动挑衅的都是军部做出的决定,九一八事变甚至是一些小小的参谋做出的决定,连关东军司令部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就更别提日本政府了。
九一八之初,日本政府得知以后甚至强烈要求关东军停止冒进,他们认为日本在东北的兵力实在是太少,根本不足以和中**队相抗衡,更别提北方的苏联,政府害怕中国二十万东北军的奋力一搏,毕竟当时关东军在东北只有两万人,可是军队不听,张学良也被吓住了,于是……
二二六事变以后,日本文人内阁近卫内阁原本被很多日本人寄予厚望,希望可以控制军部,结果上台一个月,近卫内阁的清新脱俗之气就被军部的血腥钢刀终结了,军部最猖狂的时期连他们最信奉的“天皇陛下”都要妥协。
苏宁绝对不允许这种情况因为自己的出现和动作而提前出现在大唐,甚至更加危险,更加严重,因为军方结成了一个团体,不再是分散的互相征战的军阀,而是一个团体,类似于军政府的团体!那更可怕!
政府,是文人的政府,军队,是军人的军队,文人不掌军,武人不干政,这才是一个健康的政治体制的标志,但凡是文人掌军还是武人干政,那都不是正常的社会制度的现象,那是错误的!
“仁贵,我知道那些将军肯定对我有所不满,但是,我还是要这样做,我之所以支持军队铲除掉山东士族,原因在于他们的存在威胁到了大唐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