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行吗?” 邬映月在心底淡淡地反驳一句,手指微动,白皙的指尖挑开少女额前盖着的宽大帽檐,不冷不热的目光落在少女被烟灰熏得脏污的脸上。 身侧,闻人夏云也被少女的举动惊得吓了一跳。 她刚刚没眼花吧? 她好像看见师妹忽然回头,一个闪身,就从浓烟滚滚的水盾外拽出来个女孩。 而且,这女孩好像还有点眼熟? 闻人夏云看着邬映月扯开那人身上的外袍。 只见淡淡的水光掠过,一截粉白的袍角出现在眼前,闻人夏云看着粉白裙裾上绣得栩栩如生的桃花,不禁抬眸,看向狼狈的少女。 熟悉漂亮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察觉到她的目光时,少女咬着唇,小鹿般澄澈的眼眸中涌出无限的惶恐。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们的。” “刚刚火势太大,人又多,我无处可躲,惊慌失措下,就跑到密室来了。” “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巧,刚好就遇上了你们。” 狭窄的小道上,柔亮的夜明珠挂在石壁上。 淡青色的光芒落在邵清芜苍白的脸上,为她柔和精巧的五官蒙上一层病态的美感。 邬映月垂眸盯了她一会,素手摸上腰间的匕首,指尖微微用力,“哗啦”一声,冷银色的刀刃从刀鞘中脱落下来。 淡淡的冷意混合着杀气弥漫在周围,邵清芜嗅着空气中不平常的气氛,不觉打了个哆嗦。 “我......我真的没骗你。” “那个,我还有事,你们慢慢找,我先走了。” 一股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邵清芜咬了咬唇,细瘦的手忍不住摸向那只装了一沓传送符的芥子囊 。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要是不快点跑,就会被邬映月抓住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头血能抵达密室终点,那会不会—— 邵清芜脊背一凉,下意识捂住胸口。 “邵师姐很着急吗?” 少女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邵清芜心中一慌,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她扯住领口,拎了回去。 好可怕,她的力气怎么会那么大? 明明看起来很纤细。 邵清芜眼神乱瞟,目光不禁落在了邬映月的小臂。 如今已是数九寒冬,可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法衣。 借着微弱的光,邵清芜能看到少女衣衫下微微绷紧的流畅线条。 是因为她经常握剑吗? 邵清芜忍不住想起那把赤金色的长剑。 如果是她,她一定会觉得重死了,且那剑太宽太厚,用起来没有软剑轻便美观。 想到这里,邵清芜又忍不住感慨命运的不公。 明明当初她是整个宗门都看不上眼的五灵根,如今的修为竟然越过了自己。 想当初,她也是同期中最优秀的弟子。 那时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每逢打擂台,路过的师兄师姐准会对她说:“清芜,这一届新弟子的魁首,肯定又是你啦。” “等你守完擂台,记得请我们吃饭喔。” 邵清芜回想着从前,莫名有些恍惚。 那样的日子已经离她很远了。 自从她摔进谷中,修为封闭,再回来时,一切都不一样了。 思及此,邵清芜心中既哀惋又嫉恨。 她不知道师尊为何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找一个和她那么像的女孩子,更不懂师兄明明义正言辞地把她赶出了师门,却还对她频频关注。 还有她,她明明可以安静的修炼,为何每次都要出风头? 邵清芜本不想恨她。 可她看着昔日慈爱的师尊,和对她极好的师兄们都看向她时,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她安静一点,好好的在宗门做一个透明人,她或许不会那么讨厌她。 又或者说,她可能会和她做朋友。 可是......她也不需要自己这个朋友。 她才进宗门几个月,身边就有了许多簇拥她爱护她的人。 这些来自同性的善意和关爱,她好像从未体会过。 短短一瞬间,邵清芜想了很多很多。 邬映月看见她的目光从幽怨复杂变成忿忿不平,再从忿忿不平化为一股自怜自惜的悲叹,然后又辗转凝成对她的嫉恨厌恶,最后回归平静,恢复了往日的空蒙。 邬映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久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终于忍不住抬手,曲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不要自怨自艾了。” “你现在最好想想,有没有什么无痛取心头血的方法。” 邵清芜雾蒙蒙的眼神一下变得清明,她捂住泛着迟钝痛意的眉心,茫然又紧张的皱起了眉。 “什么心头血?谁的心头血?” 邬映月眉头紧锁,一脸莫名:“谁的?”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当然是你的。” 邵清芜瞳孔一震,微白的唇颤了颤,半晌答不上来。 闻人夏云见她没说话,不由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一脸温和地递到她眼前。 “如果你自己害怕的话,我也可以代劳。” 她看了看邵清芜,又侧过眸,扫了眼邬映月。 “如果没猜错的话,邵道友的心头血,应该就是穿过这片机关的秘钥吧?” “我不像师妹那么温柔,如果你再不回答,我真的要直接取了。” 闻人夏云皮笑肉不笑。 邬映月垂眸,饶有兴致地看向邵清芜。 邵清芜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其实,我的也不一定有用。” “我前段时间,中了热毒,师尊给我喂了碧玉清心丹,我的血,可能和最初的不一样了。” 邬映月挑了下眉,见她不想动,索性直接接过那枚银针。 冷色的光芒从眼前闪过,邵清芜看着邬映月细白修长的手,曾经受过伤的肌肤,再次隐隐作痛。 不能再沉默了。 这个是真的会动手。 邵清芜咬了咬牙,心中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勇气,抬手捂住邬映月的手,将那银针推远了几分。 “其实我有我爹的心头血!” “不要取我的,我真的怕疼。” 邬映月只感觉一只凉凉的手攥住她的指尖,下一秒,一颗豆大的温热眼泪用力砸到她的手背—— 她哭了。 好像还是吓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