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贵妃这才意识到,沈清澜这身衣裙在那阴暗的地牢里,染得污秽不堪。 “哦,对对对,是母妃考虑不周,”梅贵妃说话间,回头对着殿外候着的人道:“还不快去,为太子妃沐浴更衣?” “是。” 临澜殿内原本静静守着的宫女们,得了令,一下子忙碌起来。 春桃姐妹二人,见到如今有梅贵妃护沈清澜安全。 她们姐妹二人离开,即是太子的意思,她们照做也能为太子妃省去麻烦。 太子那边,暂时应当不会再向她发难,便也安心地道:“太子妃,奴婢们告退!” 沈清澜:“你们去哪儿?” 春桃怕沈清澜担心,随即回道:“太子有新的事务需要奴婢们去办,太子妃放心,奴婢不会有事的。” 沈清澜哪会不知,这只是她们说来宽慰自己的话。 碍于,梅贵妃还在。 今日闹了这么一出。 就连梅贵妃也惊动了,若再不肯罢休,便是她这个小辈不懂事。 可这宫中,也只有她们姐妹二人为她办事,她才安心。 看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沈清澜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道:“既然是为太子办事,你们也要当心自己的安全!” 嘱咐完她们二人,她回身向梅贵妃盈盈施了一礼,“儿臣告退。” “嗯。” 梅贵妃见她待下人们也宽厚,行事作风也得自己喜欢。 可她再喜欢,不能改变自己儿子对她的态度。 她也相信,她的儿子先前定是对她有意。 否则,又怎会连她这个母妃也瞒着,委身在沈将军府中,当她的小侍卫? 这男男女女之间的事,她想不出比动情,更为合理的理由了。 沈清澜倚靠在花瓣浴池里,任由巧儿为她洗着乌黑如瀑的长发。 她通体雪肌的长臂伸出水面,随意拨弄着漂浮在水上的玫瑰花瓣。 今日梅贵妃应当是与蔡添祥一道来的东宫。 沈清澜想到什么,随问:“今日梅贵妃可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巧儿梳理着长发的手一顿。 沈清澜扭过身子。 灵儿一直默不作声,听到太子妃突然问起,还以为是自己为她惹了什么麻烦。 她忙放下手中的活,上前来原原委委地坦白,她今日说漏嘴一事。 “梅贵妃,可有说什么?” 灵儿低垂着头。 这丫头,说她机灵,倒也机灵,就是胆子太小。 稍一不对,便不敢言语。 沈清澜不过是好奇,梅贵妃在等她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说些或是交代些什么事。 毕竟,人这会儿还在殿内等着呢。 瞧这架势,还要拉着她闲聊上一阵。她不过是想打探下内情,一会儿出去,也好有个应对之策。 “巧儿,你说。” 巧儿狐疑了一会儿脑海里,梅贵妃的那些反应,她在组织要怎样表达。 短暂迟疑过后,灵儿道:“梅贵妃刚开始得知太子被小姐买回府时,那会确实能从梅贵妃脸上瞧出担忧之色,可后来一说到太子成了我们府中的小侍卫,她便没难过了!” 灵儿这会也将耷拉着的脑袋抬起,点头如捣蒜,补充道:“嗯嗯嗯!奴婢瞧着,梅贵妃得知太子是咱们府里的小侍卫,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两婢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巧儿不解:“梅贵妃难道不应该为太子抱不平,心疼他才对吗?” 灵儿心中的疑惑不吐不快,“你……你们说……太子该不会,不是梅贵妃娘娘亲生的吧?!” 因为梅贵妃的行为也太反常理了。 就像方才在殿内,初见太子妃时的反应。 在她的潜意识里,婆婆大多都是向着自个儿子说话的。 梅贵妃非但没有,还在担心太子妃有没有伤到哪里。 就连在瑞阳侯府,那贺夫人还会区别对待,世子与她们家小姐呢! “不得胡言!” 沈清澜虽然自己也疑惑,没搞清楚状况。 扪心自问。 她们也算有过几次接触。 她并没有从梅贵妃的字里行间里听出,梅贵妃对她的各种,不利于羡临渊的言语。 反倒是有时,梅贵妃看待她与羡临渊,像是戏园子里看戏人的眼神。 沈清澜闭眼,且走且看吧。 生活在这东宫之中,她还要应对羡临渊这个冷酷无情的太子。 样样思虑这么深,活着够累的! 沈清澜换上一身晴山色的,广袖绣花常服出来,坐与妆台前,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届时也被高高盘踞与头顶。 头面刚佩戴上一半,梅贵妃悄无声息出现在她们身侧,柔声道:“我来。” 巧儿还算淡定,将手中的一支簪子交予梅贵妃后,便悄悄退出。 我? 梅贵妃这样尊贵的身份,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竟没用尊称。 沈清澜受宠若惊,想起身回绝梅贵妃好意,又被梅贵妃一把按回座位上。 “如今你是我儿的正妃,关起门来,咱们就是一家人。” 说话间,她将手中的簪子拿在手中,在那发髻间比对,看看瞧将它放于哪处合适。 “母妃……” 梅贵妃上来就同她打感情牌,不曾摆架子。 今日久久等候在这里,便不是来为难她的。 沈清澜总觉得应当就今日之事,向长辈低头认个错。 不料被梅贵妃打断。 “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今日之事是他不对,他不该因为两个奴婢,就对你大发雷霆。” 时隔多年,羡临渊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梅贵妃见他并无外伤,或是回宫后有喧过太医院的那位太医。 她只当他是脱离了大堰人的监视,趁机脱身而归。 岂料,竟是他命不该绝。 他有着一身武艺,可见当时是遭遇了怎样的折磨,才沦落到那般境地! 梅贵妃沉默着,红了眼眶,“想必关于我这个儿子过去的一些传言,你也有所耳闻!” “他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想必你最能理解,他如今变得这般雷霆手段,与那段过往脱不了干系!” 沈清澜静坐于妆台前。 她揣摩着梅贵妃的话。 虽未亲眼目睹过程,可他那一身的伤疤,她是亲眼见过的。 当初大夫也说,他能活下来,全凭他惊人的意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