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白妥帖地将和离书塞入怀中,才跟在孟婉兮后头,问道:“主人,咱们现在去哪?” 孟婉兮信步走在皇城的街道上,随口应道:“先去找沈嬷嬷,去见见轻儿,看她伤养得怎么样了,再回家见见娘亲,她最近为了我的事四处奔忙,定然愁坏了......” 孟婉兮一件一件地数:“还有你鸿风哥哥,兄长好不容易回京都一趟,得好好找他说说话才行,不然等他去了北疆,又不知何年何月才到相见之期......” 路小白点头,乖巧应道:“好,都听主人的。” 孟婉兮却听出不对来,停下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现在去见他们不好吗?” 路小白在热闹的街市中间站住了,看着孟婉兮乌青的眼眶,和掩不住憔悴的面色,叹道:“主人,这些都不是急事。眼下主人最要紧的,是先好好吃顿饭,再好好睡一觉,最后才是去见他们。” 孟婉兮扯出一点笑来,双手半捂住自己的脸,迟疑地问道:“我现在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路小白轻轻摇头,认真回道:“主人就是天下第一美人,永远都是好看的!” 孟婉兮嗔了他一眼,轻骂道:“哪里学的油嘴滑舌,你才见过几个美人?” “小白句句真心,主人就是天下第一!”路小白举手发誓,忙解释道:“只是主人定然累坏了!近日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养好精神再去见孟姨他们,也好让他们都放下心来。” “好,那就听你的。”孟婉兮应着,又问道:“只是,我们去哪呢?定西侯府已不好再去了。” 路小白笑了下,道:“主人应允了就好,其他的交给我办便是。” 他带着孟婉兮往城南的方向走,待走到人少的巷弄,方吹了个口哨。 不一会儿,一匹高大漂亮的白马驾着辆空马车,一溜烟地小跑过来。 “追月!”孟婉兮惊讶至极,银白色的马很高大,却低下头亲昵地蹭她的脸,鼻息全喷在她脸上。 “好痒!”孟婉兮丝毫不嫌弃,抱住长长的马脑袋贴上去,满足地叹息道:“好久不见了,追月,我好想你啊!” 这是她在陵川时候,萧熠送给她的小马,如今已经快十岁了。 五年前,她嫁给萧熠后,那马便被萧熠劝着留给了孟鸿风。 宁王妃身份贵重,京都又过于讲究礼法规矩,再没有让她纵马驰骋的时候了。 追月是万里挑一的千里马,一日可奔袭千里,与其不得自由地被困在马厩里,倒不如跟着兄长去疆场。 她亲自将追月牵到了城门外,送给领军去北疆的孟鸿风,要他战无不胜,带着追月平安归来。 后来听说,追月在战场上被敌军一箭射杀,孟婉兮伤心了好几日,却原来被路小白藏了起来。 路小白在旁边给自己邀功,道:“两年前,我送了鸿风哥哥一匹西域黑马,叫做绝影,比追月跑得还快,这才把追月从北疆赎回来!” 孟婉兮顾着和追月亲昵,看到追月拉着的空马车,瞪了路小白一眼,嗔怪道:“瞒着我也就罢了,为何还让追月拉车?” “天地良心!这可是追月第一次拉车!”路小白赶紧道:“追月自己愿意的,我前几日和他说了,京都街区不能随意骑马,委屈他拉着马车接主人出京都,他答应了。” 追月打了个响鼻,轻轻蹭了蹭孟婉兮,催促她快快上车。 路小白将踩凳放在地上,掀开车帘道:“主人,咱们走吧!” 孟婉兮搭着路小白的肩钻进车厢,只是马车才刚刚走动,她又忍不住爬了出来,与路小白一同坐在外头。 这些年来,她失去了许多,可也还有失而复得的宝贝。 追月是她和离后得到的第一件礼物,如何能安心坐在车厢里,继续做她的孟家二小姐呢? 孟婉兮靠坐在车头,看着追月带着他俩朝城外跑去,屋舍不断地向后退去,轻声问道:“小白,追月回来两年了,为何瞒我至今呢?” 路小白沉默片刻,道:“小白怕主人伤心,看到追月会徒添愁绪。” 孟婉兮鼻头一酸,随即仰头,状若无意地抹去眼角沁出的泪。 一门心思扑在萧熠身上的三年,就算知道追月从北疆回来了,只怕也腾不出心力去做些什么。 孟婉兮忽地开口道:“小白,谢谢你。” 路小白轻轻摇头,道:“小白是主人的人,替主人做任何事都是应当的。” 孟婉兮忽地挑眉,道:“那萧熠成亲那晚,你对我做的......也只是因为,我是你的主人吗?” 路小白急声道:“自然不是!是小白情难自禁,一时冲动冒犯了主人!”言罢,他俊秀的脸庞瞬间染上一层绯红,犹如春日里初绽的桃花红。 孟婉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道:“你都喊我主人了,还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路小白被她看得心头一乱,目光闪烁不定,羞赧地低声嘀咕道:“小白任凭主人处置,只是主人当时分明,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