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知仔细揣测魏仁杰的心思。 “你求学多年,未有寸进,这时你又遇到了同乡的谭明,他家境不如你,年龄也比你小,却比你聪慧优秀,他的学业飞速长进,这份落差,在你心中悄然生根发芽,化作扭曲的嫉妒。每当目睹谭明的风采,你心中便如虫蚁噬咬,难以平静。” 桑知眯了眯眼:“你发现了赵夫子异于常人的癖好,于是你几次三番为其创造机会,让他骚扰谭明,据谭二所言,他弟弟很久之前情绪就有低落,甚至在五月份田假时,都未曾回家。” “想必那时候,你就跟赵夫子勾结,骚扰他了吧!” “我杀了你!”谭二揪着魏仁杰的领子,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怪不得你能当上班首!就是因为你跟赵夫子暗地的龌龊吧!王八蛋!还读书人?!你与青楼中拉客的老鸨有什么区别!”谭二拳拳到肉。 拳头打在肉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许久后,魏仁杰艰难爬起身,吐出一口血水。 蓦的,他嗤嗤的笑了一声。 “老鸨?” “你们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发现他爱好男风的!” 魏仁杰眼底闪过一抹屈辱,心中的怨怼、嫉妒、愤恨通通破土而出。 “我才不是什么老鸨,我不过是他赵建中嫖过的一个物件罢了,我也不会跟他这么个下作东西勾结。” 魏仁杰死死咬着唇,他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被赵建中骚扰的那种恐惧和屈辱。 那时他初入书院,他知道自己没有别人聪明,但他却不服输,每天都挑灯夜战到深夜。 尽管如此成绩却毫无起色。 故而在赵建中深夜找到他,说要替他补习时,他真的惊喜又开心,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无私大义的好老师。 最初赵建中伪装的很好,就连偶尔的若有若无的身体接触,他都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那是他的老师,他怎么会对自己的学生生出非分之想呢? 魏仁杰时常唾弃自己把老师想的太坏。 可到最后,赵建中越发肆无忌惮。 他的动作越来越亲密。 那夜,赵建中握着他的手,将他拢在怀中,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腰肢…… 魏仁杰落荒而逃了。 他慌张扔下一句“以后不劳烦夫子帮我补课了”,便急匆匆跑出教室。 可是像他一样年幼可欺又无家人在身边的少年少之又少,赵建中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第二天,赵建中给他下了迷药! 醒过来时,难以启齿处的疼痛和一身的斑驳都提醒着他,昨夜发生了什么。 他恨,但他更怕。 他怕身败名裂,怕别人异样的目光,他甚至怕死。 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 魏仁杰拖走谭明遗体的时候,愤愤的想。 怂货,怎么不把赵建中也带走。 跟他拼一个同归于尽!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比他更懦弱,突然他又很想笑。 他感觉自己快分裂了。 魏仁杰抬起头,看着桑知的眼睛,坦然道:“我就是故意让赵建中骚扰他的。” “我自己一个人太痛苦了,伤心绝望的滋味怎么能没有人跟我一起品尝?” 赵建中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赵建中除了会在他身上发泄兽欲,时常还会虐打他,手段层出不穷的折磨他。 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魏仁杰眼底闪过一抹恨意,他若不找一个人跟他一起承担,他早就被打死了! 选择谭明,除了嫉妒,更多是因为他同样来自异乡,没有依靠,可以任人拿捏。 于是他牵线创造机会,赵夫子故技重施,终于在他宿醉后,找到了机会。 于是他扛着醉成一滩烂泥的谭明,把他送去了赵夫子的床上。 只是他没想到,谭明的性子如此脆弱。 居然,一死了之! 魏仁杰方才被谭二揪的衣襟散开,桑知看到了上面新旧交错的伤痕。 “赵夫子虐待你?”桑知目光沉沉。 “嗯。”魏仁杰自嘲的的嗯了一声。 今日过后,他的遮羞布全部都被扯下来了,也没什么可遮掩的。 “我需要你去官府指认他,他犯下此等滔天大罪,绝不能置身事外,你是重要证人,你的口供和身上的伤疤就是证据。”桑知目光瞬间变得凝重。 尽管她知道魏仁杰也受到了伤害,但无法否认的是他同样也是加害者。 他将自己受到的痛苦,施加到比自己更弱的人身上,既懦弱又恶毒。 魏仁杰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他知道,进了官府,就算只认了赵夫子,自己的结局也不会太好。 不过死前能拖着赵夫子一起下地狱,他还是由衷的感到期待和开心。 “你们可以去赵夫子的斋舍搜查一番,他经常偷学子的贴身衣物收藏,袜子什么的,还有一些虐待人的物件,都在他的柜子里锁着。”魏仁杰如实道。 “好,”桑知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去官府找人替你验伤,留下供词记录在案。” 说着,桑知又扭头对谭二道:“你随我去斋舍,我找东西,你打他,留一口气便可。” 谭二握着拳头,骨节咔咔作响,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动手了,只等着桑知发话。 魏仁杰本已起身,打算去官府,听到桑知的话,他停下身问:“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他真的好想让赵夫子痛苦。 将他曾经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他也挺想听听畜生是如何求饶的。 “可以。”桑知没有拒绝他。 此刻,夫子斋舍。 赵夫子听闻了谭二伤人的事,焦急的来回踱步。 心底隐隐有一些不安。 他知道谭二世谭明的哥哥,可是谭明去世这么久了,人都变成灰了,他就算手眼通天,应该也不会被发现的吧? 赵建中在心底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