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宵被竹青的小动作逗乐,顺从的放下纸笔,转头对二人道。 “母亲,小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叶宵方才学的专注又认真,脸上沾染上一大块墨迹。 梅氏掏出帕子,仔细的为他擦拭,嗔怪道。 “我从来只见吵架黑脸的,倒是头一次见读书读黑脸的。” 桑知没忍住,噗嗤一乐。 叶宵看着帕子一团乌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日夫子布置的课业我做的有些吃力,写完之后便多钻研了会儿,没想到竟然都这么晚了。” “说来也怪,可能是许久未曾学习,猛的再接触书本,脑子转的格外慢,原来一遍就能记住的东西,现在需要看三四遍。” 桑知抿着唇,吞吞吐吐道:“大哥……可能跟你被换命有关……” 叶宵愣了一下,随即爽朗笑开:“小妹不必为我担忧。” “学的快些慢些又如何,不会的我就去问,学的慢我就多花些时间,能重新拿起书本,我已经不胜欣喜。” 今日去书院,夫子授课时提了一个问题,他一时间没回答上来,散学后确实有人嘲笑他。 一个学子堵在他的轮椅周围。 “叶公子,你那日溺水,不会不仅撞到了腿,还把脑子也撞傻了吧。” “别这么说人家叶公子,人家可是大才子,怎么可能傻,说不定是脑子里进了水呢!” “哈哈哈哈……” 几个学子肆无忌惮的发出哄笑声。 仿佛将曾经人人吹捧的才子踩在脚下,就能使他们高人一等。 好在顾公子出面,替他赶走了这群人。 他虽有些沮丧,但并不难过。 他这次站起来,就没有人能再将他打倒。 桑知听了兄长一番话,发现他并未沮丧难过,于是放下心来。 只是她扭头一看兄长的面相,顿时惊了。 好凌厉的血光之灾! 且兄长身边似有小人作祟。 只是凶象已成,避无可避。 不是简单一纸符箓便能化解的,桑知决定明日亲自跟着兄长去一趟书院。 “大哥,明日你带着我去书院可好?你初次回去,我得去看看有没有人欺负你,” 桑知放缓声线,装作担忧道。 她没打算将血光之灾告诉兄长,否则影响了兄长的周身之气,会更影响其运道。 这血光之灾更破不了! “没问题。”叶宵温声道。 别说小妹想去看看,就是想入书院跟他做同窗,他也要将此事办成了。 “那大哥你快休息吧,明日一早我送你去书院。”桑知立即道。 ———— 兄长出事前,本在国子监求学,其中夫子会依学生课业进度以及秀才、举人等身份差异,将其划分至不同班级,分别授课。 而兄长原本所在之班级本应参加春闱,此时早已将春闱所需之物学完,每日皆在温习。 于是他在原夫子之荐举下,其转入另一书院。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兄长就起来读书。 桑知一贯也起得早,干脆直接推着兄长往书院去。 书院在城外东西角,几乎依着城门而建,占地极大。 从正门进去后,她推着兄长走了好一段路了,都没看到学堂。 反倒是看见了一片树林,很僻静,还能看见里面有几个石桌石凳,应该是供其中学子日常静心背书而用。 他们二人来的早,因此路上只遇到零星几个人。 叶宵先同夫子讲明情况,得到了夫子的准许,便带着桑知在书院中参观。 行至学堂背侧,看到了正在埋头苦背的顾春生。 他双手冻得通红,旁若无人的大声背书。 看到桑知,他惊喜道:“叶姑娘!” 随后顾春生突然想到什么,笑容僵在嘴边。 叶姑娘怎么好端端的上书院来了,难道此处出了什么见不得鬼? 叶宵笑了笑:“我初回书院,小妹怕我受人欺负,故而来此替我撑腰。” 顾春生闻言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不是有鬼就好。 他上一次被鬼闹了一次,可算是怕了,街里邻坊都将他当做了疯子。 若是没有叶姑娘,他现在还在抱着画喊娘子呢。 “叶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你大可放心,如果出了事,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会护叶兄周全的!” 顾春生合上书,拍着胸脯保证。 桑知看了眼他的面相:…… 又一个血光之灾。 今天她若是不来,恐怕顾春生还真得舍生取义了。 书院没有女子,故而他们几人站在这里说话,路过的学子都会看上桑知几眼。 桑知也坦然的看了回去。 内心更为惊骇。 怎么许多人脸上都带着血光之灾,有几个人甚至面带死气。 这书院今日究竟要出什么事?! “顾兄,怎么在此站着,马上就上课了,夫子昨日布置的课业你背会了吗?” 一道温和的声音自三人身后响起。 桑知扭头看去。 男子身着一身青色棉衣,头上冠着素色发带,宛如冬日的一棵青松。 他看清桑知的样貌时,直愣愣的呆住了。 桑知呲牙一乐。 这不是那日拿着棍子打上门的余公子吗? 原来他素日里是这般温润乖巧的形象,怪不得她那日一说这画有古怪,那老管家就忙不迭的认同了。 这模样确实同那日轻佻张扬的样子大相径庭。 余眠也认出了桑知,面上火辣辣的发烫。 说实话,那些日子跟做梦一样,他只记得自己得不到顾兄手中的画就很暴躁,就想打人。 结果被眼前这位姑娘手指轻轻一点,醒过来后又喝下两副黑黢黢的中药,顿时便感觉头脑清明。 听老管家一说,他才知道是这位姑娘救了他跟顾兄。 他想登门亲自感谢这位姑娘,又担心他主动上门,毁了姑娘家的名声,便一直将谢意藏在心底。 此刻,看到恩人就出现在眼前。 余眠双手一拱,恭敬的将身体伏下去,朗声道:“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是大事,余公子快请起。” 桑知看了眼他,顿了顿又道:“本是余公子家事,我不该多嘴……只是,身边小人不除,公子只怕学业难成。” 余眠嘴角凝着一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