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欢颜在前院快速转了一圈儿,找管事确认过,没有宾客落下东西,这才放心的回了后院。 累了一天,她原本想回自己的悦园洗洗睡下,奈何在半道儿上遇上愁眉苦脸的穆妈。 “穆妈,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母亲还没睡吗?” 穆妈瞧见她,立住脚叹了口气: “二小姐,老夫人想吃糖栗子,我叫人去弄些来。” 纪欢颜听言皱眉,“这么晚了,好好儿的要吃什么糖栗子?等弄来都几点了?” 母亲时常做些不可理喻的事,她也习惯了,念叨了一句,脚步一转就往清心斋的方向走。 “别折腾了,我去劝劝她。身体不好就早点休息,这么大年纪大半夜的还要吃零嘴,不怕积食吗?” 穆妈见状,也不去厨房了,转而跟上她脚步。 “二小姐快别去,老夫人这是心里难受,想折腾一下泄泄闷气,您去了,她再哭起来,更伤身。” 纪欢颜立即站住脚,扭脸看她。 “大喜的日子,三弟娶媳妇儿啊,她难受个什么劲儿?” 穆妈握着手咂了咂嘴,左右看了看,小声告诉他: “今日跟两位姑奶奶聊天,不知三姑奶奶说什么,勾起她伤心事,想表小姐了。” 纪欢颜,“......” 杜揽月最爱吃糖栗子,还爱守着老太太一起吃。 她都死了那么久,纪欢颜都快忘了这个表姐了。 这件事在她母亲心里,永远是个死疙瘩。 老太太要因为想杜揽月而难过,这她真安慰不了。 她唇瓣浅抿,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算了,你让她折腾去,我累得要死,回去睡了。” “......” 穆妈看着她背影走的飞快,一时也哭笑不得。 笑罢摇摇头,心下又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人老了就是这样,动不动就招人嫌,亲生的儿女也一样没耐心。 穆妈叹了口气,转身去给老太太弄糖栗子。 * 翌日早起,天刚亮,纪鸿洲和秦音就带着孩子们来了清心斋。 老太太见到孙子孙女,立马笑开花,哪儿还记得昨晚的伤心事? 纪欢颜坐在一旁看着,暗暗松了口气。 她真怕这大好的日子,老母亲再犯糊涂,提什么不该提的人,惹大哥大嫂不快。 没一会儿,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也到了。 纪文洲带着叶青青最后到的。 新婚小夫妻一起敬茶。 纪文洲戴副金丝框眼镜,穿枣红色长褂,衬的面白俊秀,很是儒雅斯文。 新媳妇儿一身石榴红旗袍,绾了头发满脸羞涩,看起来昨晚洞房夜过得还不错。 老太太笑眯眼,等人都给了改口钱,才叮嘱纪文洲: “以后就是大人了,跟着你大哥好好办差,早日混个一官半职,往后帮衬他,也顾养好自己的小家,再早点跟青青生个孩子,你这辈子就算做的不错。我以后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 纪文洲温和一笑,“母亲放心,我以大哥大嫂做榜样,会过好日子的。” 他除了留洋在外招惹了一桩桃花债。 回来至今,其他事做的还算个样子。 至少比纪川洲和纪景洲要踏实的多。 纪鸿洲看着幼弟长成,和老太太一样欣慰。 “你们真能做到我跟你大嫂这样,也算能耐了。” 纪文洲笑了笑。 叶青青垂着首立在他身边,脸上红晕半天没散。 说了两句话,众人一齐上桌用早膳。 三姑奶奶问,“大嫂,文洲婚后继续住老宅?” 老太太看她一眼,“这才刚成婚,谈这个干什么?” 三姑奶奶讪笑,“我还以为您是想着,给他们也置办个小公馆,跟三弟妹似的,叫小两口离鸿洲近些,往后兄弟妯娌间走动,也方便么。” 老太太没说话,看了眼纪鸿洲。 不是她不想把小儿子留在身边。 只是老宅子从来是留给继承家业的长子的,她也不想坏了纪家祖上传下的规矩。 兄弟分家,都是老一辈做主,但老元帅去得早,如今只能是纪鸿洲做主。 等她老了病了死了,怎么分,还是老大和他媳妇儿说的算。 她也想在临死前,给小儿子和女儿先占住些什么。 长子已经是大帅,坐拥权财大权,还有个金菩萨媳妇儿扶持,自然就不需要她操心了。 但要说现在给纪文洲和纪欢颜买公馆。 老太太囊中羞涩,她也买不起。 老太太盯了两眼,见大儿子只顾给儿子剥蛋盛粥,只得面不改色的自己铺台阶下,顺带旁敲侧击。 “...他是小儿子,就算以后要分出去,我也得先留在身边,照看个一两年。”说着看了眼叶青青,“青青也是,年纪不大,老三又要忙公务,把她们送出去,我不放心。” 三姑奶奶唇角扯了扯,还想说什么,被二姑奶奶插话打断。 “大嫂考虑周到,这幺儿就是幺儿,不比兄姊叫人放心,再说新婚小夫妻,被撵出去自己住,外人也会说闲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