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鸿洲眼皮微掀,遁着她偏头的方向,视线直直看过去。 隔着不远处,卖钟表的铺口,一个瘦高个青年,穿身黑色中山装,正佯装挑选怀表。 纪鸿洲眸色微暗,抬手揽住秦音腰肢,指尖暗暗做了个手势,便带着她往另一侧通道走去。 “东洋人。” 秦音微微偏脸斜睨他,“东洋人?跟着你干什么?” “月初才在码头登岸,东洋商人,商会出面接洽,过后跟外交部引荐过,想在湘城开一家瀛洲菜馆。” “湘城繁华,很多异国商人在这里做生意。” “这个人很会办事,拜访过钟淮泯,说可以出资为军医院引进一批先进设备,也一直想见我。” 秦音黛眉轻挑,“做生意就做生意,还非想要见你?湘城的地界,他派人盯桩大帅,心够野的。” 这种人,背后当然是有点目的。 纪鸿洲淡淡勾唇,“不说这个,章谨会解决,你还逛不逛?” 秦音摇头,轻叹一声: “我腿酸...” 纪鸿洲喉间溢出声笑,揽在她腰间的手上下抚了抚,顺着说: “那先回去,明日让人送时兴的首饰给你挑,过后你出门,爷再陪你逛。” 秦音没所谓。 实则她不觉得自己缺什么,她从来不爱戴太多首饰,如今时不时又要抱孩子,除非正式场合,根本没心思打扮自己。 是纪鸿洲非要提议陪她逛逛。 两人从百货大楼出来,秦音只买了两件披肩。 停在街对面的军用洋车徐徐开驶来,驾驶位上不见章谨,换了另一个副官。 纪鸿洲扶着车门,先让她坐进车里,不经意一抬眼,视线却定在街对面。 路灯下,又是一个男人,穿东洲人的和服,腰间跨一把武士刀。 他对上纪鸿洲视线,不躲不避,甚至举止自然的转身,朝街头离开。 纪鸿洲眼睑微眯,抬了抬手做个手势,便没再停留,低身坐进车里关上车门。 秦音看他一眼,“这些人不穿东洲服饰,看不出是东洲人。” “嗯。” 纪鸿洲皱眉,感觉莫名烦躁,淡淡交代副官: “开车。” 副官一言不发,连忙驱车离开。 * 说是天黑才回家。 时至傍晚,纪鸿洲便将秦音送回了纪公馆。 两人回来没多久,天色便暗下来。 纪鸿洲在书房跟钟淮泯通电话,章谨也匆匆赶回来。 书房门没关,他进门后欲言又止: “大帅...” 纪鸿洲一手握着听筒,一边抬手压了压,接着说道: “我不管他什么条件,什么意图,即刻把这帮人逐出港口。老子的地盘儿,敢派人盯桩老子,还大摇大摆跨刀游街,要造反?” 钟淮泯,“...是不太懂规矩,我改日让人跟他谈。你确定不搭这根线?他可是能介绍军火生意。” “让他滚。”纪鸿洲只一句话。 “好好,我知道了。” 撂断电话,纪鸿洲抬眼看向章谨。 章谨正了正脸色,“大帅,这两个人都是练家子,走商人雇佣武师,最多一两个,多半都不离身,如今却是两个盯桩的。属下觉得,有古怪。” 纪鸿洲眉眼冷淡,“那帮人住在哪儿?” “就在海岸路下的一栋公馆,属下回来时去看过,院子里戒备森严。”章谨说。 纪鸿洲缓缓靠坐进椅背,沉眉思量: “...不像只是来开菜馆,再安排人从海线上查查这帮人的底细,审审那两个人,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章谨眉目端肃,“是。” “很快秦家人就要到了,这件事尽快解决,别给老子生事。” 纪鸿洲说着站起身,“东洲人早在亡国之时,就搞大烟祸国殃民,根子上就不做正经勾当。” “若有什么不对劲,做个局,直接全都捂杀了,别让他们卷土再来。” 章谨,“是,属下知道!” “去吧。” 章谨站着没动,又蹙眉说道: “...属下今日在祥云饭店,见到白四爷,当时觉得他的女伴有点哪里不对劲,如今细想来,那女人看起来也像东洲人。” 东洲人不像南洋人,洋人跟国人很容易区分,东洲人就大多跟国人长得差不多。 章谨之所以这样揣测,是因: “那女人虽穿旗袍,做一般女郎打扮,但她走路步态细碎拘谨,一般东洲妇女都会习惯这样。” “白景桥?”纪鸿洲皱眉。 * 秦音没再过问东洲人的事。 她问起芍药和冬荏有关福利院的事,得知两人自打她坐月子后,便没再去慰问那些孩子。 于是临时决定,明日去一趟。 并交代芍药和冬荏: “明早让后厨准备一些糕点,我们带过去。” 芍药和冬荏齐齐点头。 当晚,纪鸿洲用过晚膳,便带着章谨去了兵府司。 秦音也没等他,看过两个孩子,便早早回房歇下了。 翌日一早醒来,才知纪鸿洲一整晚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