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好吃那是意外,几年没做酱,也不知怎的,做出来那么好。” 路奶奶也没说下酱了还是没下,避重就轻的回了一句。 说罢她看了看天:“今日可要留下睡?我看这天似是要下雨了。” 李寡妇一听,便抬头看天,发现有些阴沉沉的。 想起家里为了时刻准备做酱晾晒的大豆,立马急了起来。 “不留,家里还晾着豆……粮食呢!若是挨了雨水,要发霉的!” 她说罢便急急往家里赶去。 至于路家偷偷做酱,她压根就没想过。 路奶奶在她眼里一直是直来直去大大方方的人,什么事儿都喜欢摆在台面上。 所以李寡妇从没想过,路奶奶会半夜里偷偷下酱。 李寡妇走后,李兰还觉得不放心,又围着厨房转了两圈。 发现确实没多什么也准备什么,便放心了。 * 近来日日太阳高照,酱发的很快。 路禾又要行动了。 昨日便让牛福帮着捎了二十个陶罐儿回来,今日便早早起来开始忙活。 十罐蘑菇酱,十罐鱼酱。 路禾如今又长了一岁,个子也又高了些,力气自然也大些。 二十罐虽然有些勉强,但也能带过去。 张桂有些心疼,可路禾自己笑眯眯的,显然对这般忙累并无怨言。 她叹了口气,不由有些忧心。 女儿家过于要强,也未必是好事。 路禾不知晓她娘已经开始忧心她的未来,乐颠颠背着筐坐上牛车去了县城。 熟门熟路的走到早市巷口,里面热闹非常。 她没急着找地方卖酱,而是一路向里走去,准备找找钱生。 也不知道他的煎饼还做不做了。 等走到熟悉的位置,便看见了熟悉的人。 只见钱生头也不抬,两手不停,嘴上也不停,跟这个聊两句,跟那个聊两句。 好不热闹。 路禾瞅了瞅,没过去,他身边的位置被占了。 倒是那面卖菜的林叔的菜摊边上,还有个空地能放她。 路禾便没犹豫的凑了过去。 林叔刚收完钱,送走一妇人,一抬头,看见旁边多了个背筐的小子。 愣了一瞬后,大喜! “哎呦!你小子可算来了!快快快!你这酱给我来两罐!” 路禾笑开,放下筐拿出一罐鱼酱,一罐蘑菇酱递过去:“林叔,给。这罐儿鱼酱,这罐儿蘑菇酱。给我十文就好,蘑菇酱算送你的。” “去年你给的番茄好吃,我家留了籽,今年我家种了不少,还得谢谢林叔你。” 林叔没推辞,大不了以后有啥新鲜玩意儿他在给路禾带。 两人闲聊一会儿,路禾便吆喝起来。 “卖酱嘞!新鲜好吃的鱼酱、蘑菇酱嘞!” 中间断层太久,还有没有人记得她这个卖酱的不好说。 一切还得从头再来。 也不知道能不能碰见个熟客。 她这一吆喝,熟客没来,钱生倒是精神一振。 差点扔了摊子就向路禾奔去。 不过他理智还在,刚有动作就停了,抬头吼了句:“路河你小子可算来了!想死你大哥我了啊啊啊!” 那嗓门,半个巷子都能听见。 路禾嘴角抽了抽,想钻框里去躲躲。 不过他一嗓子有奇效,许多买菜的妇人都好奇的看向路禾,她赶紧趁机吆喝。 还真有了客人。 “我记着你这酱……去年就卖来着?后来咋不卖了?” 路禾仔细瞅瞅,不记得这人买没买过自己的酱,却还是笑呵呵如实回道:“卖没了,这不今年酱刚好,我就又来了!来一罐儿尝尝?鱼酱十文,蘑菇酱六文,鱼是早上河里抓的,蘑菇是早上采的,都新鲜这呢!” “这么贵呢?” “不贵不贵!咱这酱和自家的那酱不一样,这样吧,要不咱一样来一罐儿?也不十六文了,我算您十文!权当给我开个张!” “还是贵。” 路禾拿出蘑菇酱,故技重施,掀开盖子不远不近的让妇人闻了闻:“闻闻,香不香?香着呐!别的酱没有这个味儿!” 妇人闻到味道,觉得确实香。 去年她就记得邻居说早市上有个孩子卖的酱好吃,就是有些贵。 她瞧过几回,但没买过。 不过那时只有鱼酱,现在多了个蘑菇酱,还便宜些,倒是可以尝尝。 她略一犹豫,笑道:“两罐儿十五文?” 路禾赶紧点头,觉得马上就要开张了。 就听妇人又道:“那给我来罐儿蘑菇酱,鱼酱十文,这蘑菇酱就要五文吧!” 路禾:“……” 好家伙! 路禾直呼好家伙! 她想着蘑菇酱比去年涨一文,她要套路一下别人。 结果今年的这第一个客人就给她套路回来了! 路禾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点头卖了,不过却说道:“成!看这位婶婶是真心想买,你又是我今天第一个客人,便便宜卖了!” 妇人顿时笑的更开心了,觉得捡到便宜了。 等人走了,路禾一抹额头,心说这到哪里,都有那极会讲价的。 一扭头,发现旁边林叔正笑呵呵的看着她。 见她看过去,笑的越发有深意:“是块儿做生意的料。” 路禾:“……” 这是说她能忽悠是吧? 别人可能不知道,可最开始看到她卖酱的这几个,可是知道蘑菇酱去年是卖多少钱的。 结果她一通忽悠,收到的还是五文钱,买酱的还觉得自己赚了。 路禾摸摸鼻子移开视线,这盐都涨价了,她的蘑菇酱才涨一文钱,也很合理的! 酱稀稀拉拉的卖出,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卖。 她特意给钱生留的一罐鱼酱和一罐蘑菇酱,都差点被抢了去。 等早市的人少些,钱生也有了空闲。 路禾拎着筐过去,把两罐酱给他:“你若再不忙完,这酱我就留不住了。” “留不住看我不揍你!”钱生接过酱,给自己摊了两张煎饼,抹点酱卷上自带的黄瓜就吃了起来。 “这黄瓜我最近日日带着,就想着你应该是快过来了。可让我好等。” 钱生说的含含糊糊的,下巴一点平锅:“要吃你自己摊啊,咱俩谁跟谁,别跟我客气。” 路禾点点头,却没打算吃,她不饿。 钱生吃了两口,忽然想起一个事儿:“今年你家酱下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