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的婚事。”顾荣淡声道。 谢灼茫然又不可置信。 今日的惊雷,怎是一道接着一道的。 前些时日,顾荣刚直言,眼下确实暂无婚嫁之念。 顾荣不是善变之人。 可,又为何主动提及了婚事。 事出反常,必有缘由。 谢灼的心情纷乱如麻,一时间,他难以分辨是该感到欣喜还是忧虑。 “顾荣,你不必如此的。” “女子婚嫁乃大事,你需得……” 顾荣眼神怪异的觑了谢灼一眼。 “谢如珩,停止你妄自菲薄的胡思乱想。” 旋即,顾荣三言两语将她和贞隆帝的交锋告知了谢灼。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以防贞隆帝发难,你我必须得尽快敲定婚期,且越近越好。” 守孝三年…… 以贞隆帝的寡廉鲜耻,指不定会使出什么阴招。 谢灼:…… “顾荣,北境一行,祸福难料。” “婚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上京,有外祖母、有母亲,你顶着忠勇侯府未来主母的名头,陛下轻易不敢动你。” 一旦成婚,他若有不测,岂不是耽搁了顾荣。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顾荣好。 顾荣直起身,藕臂一伸,圈住谢灼的脖子,笑靥如花,附在谢灼耳边低语“谢如珩,你是担心我成为寡妇?” “还是怕我为你守节,凄苦一生? 谢灼的呼吸骤然停滞,身体仿佛被石化,整个人僵硬地定在原地。 这一幕,很熟悉。 是他和顾荣在佛宁寺的初相识。 是他不清净的梦里活色生香的画面。 顾荣,到底想做什么? “你放心。” “不会的。” 谢灼尚未来得及欣慰,就听顾荣继续道“如果你命丧北境,那就证明金銮殿里的那位就是最大的毒瘤、真正的祸根。” “我会替你报仇的。” “谁应允我杀贞隆帝,我就奉上全部身家。” “报仇雪恨后,如若能额外赚些余财,我再养些肖似你的面首,以解相思之苦。” “上京城流行的话本子里,多的是替身的故事。” “兴许,我也能写出风靡大乾的话本子。” “就叫……” 顾荣眨了眨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就叫《夫君惨死后,俏寡妇转头养面首》吧。” “所以,你大可不必心事重重。” 谢灼:听的他更心梗了。 好消息:顾荣说相思之苦,意味着会思念他。 坏消息:顾荣把做俏寡妇的日子都设想好了。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不管了! 既然顾荣说相思,那便说明心中有他。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顾荣,你当真想好了?” 谢灼郑重其事问道。 顾荣敛起嬉皮笑脸的模样,颔首“胜却人间无数。” 谢灼喜不自胜。 他和顾荣要大婚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顾荣眼眸轻颤,默默在心底忏悔一番。 终归是无法全然回应谢灼同等炙热虔诚的爱意。 定下婚期,及早大婚,并不仅仅是迫于贞隆帝的压力,亦有她自己的谋算。 她口口声声说着让谢灼慢慢想,慢慢看,慢慢决定,但在心里已然决定,她会推着谢灼一步步朝着她预设的目的走去,得到她想得到的东西。 谢小侯爷的未婚妻和忠勇侯府当家主母,还是有质的区别的。 她需要谢灼妻子的身份。 唯有这样,才能让她接下来即将要做之事,利益最大化。 得遇谢灼,是她之幸。 而,谢灼遇她,是谢灼的在劫难逃。 她要牢牢的把谢灼留在她费心编织的网里。 一个口子,都不留。 她给过谢灼多次机会了。 “谢如珩,莫怪我。”顾荣倚在谢灼的肩上,无声道。 既然要做人上人的心上人,那不如一步到位! 顾荣的心底升腾起无限的野心。 她不愿再卑躬屈膝,不愿有人居高临下的睥睨她,不愿再处处被束缚。 更不愿自己的人生掌控在旁人手里。 重生后,她将所有的心神耗在上辈子的仇怨里,步步绸缪,是她鼠目寸光了。 只要她站的足够高,报仇就会是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谢灼微敛眉目。 心中暗道,顾荣肯为他得心思便好。 无论是何种心思。 他不会怪她。 本来就早早知悉顾荣的性情,何谈怨怪。 这世间,情之一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心甘情愿入网,也心甘情愿清醒的沉沦。 他得好好想想,怎样才能用最少的牺牲换来做乱臣贼子的成功。 哪怕只是为了顾荣能长寿无忧。 得好好想,得细细思量,好生筹谋。 他可以用性命托举顾荣,但无辜的百姓没有义务做他和顾荣的血肉白骨阶梯。 近者亲其善,远方慕其德,兵不血刃,远迩来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