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不醒的顾荣又一次陷入了梦魇之中。 这一次。 她既没有梦到母亲缠绵病榻,瘦的皮包骨。 也没有梦到被囚暗牢,不知岁月流转,受尽折磨。 这一次的梦,很简单。 她在杀人。 在重复的杀同一个人。 明黄色的龙袍,昭示了那个人的身份。 贞隆帝。 贞隆帝能无休止的复活,她好像永远都杀不死。 手中的匕首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捅入贞隆帝的心脏,鲜血直流。 下一瞬,伤口消失,停止起伏的胸口又恢复了跳动。 贞隆帝狰狞的脸上挂着得意又鄙夷的笑容。 似是在无声的说,看吧,你永远杀不了朕。 顾荣发狂似的握着匕首,割断贞隆帝喉咙,剜出贞隆帝的心,想要阻止贞隆帝复活。 她就是要让这个禽兽不如的人去死! 什么大局,什么忠义,她都不想在顾及。 她要弑君。 天子也是人,凭什么杀不死! “顾荣。” “顾荣。” 谢灼坐在床沿,看着昏迷依旧不得安宁的顾荣,心下顿顿的疼,轻声喃喃“莫怕。” “莫怕。” 他听见了弑君二字。 他就知道,顾荣不会屈服。 这样的人,无论表现出的是何种或长袖善舞、或柔软胆怯的模样,骨子里都是宁折不弯的。 不惧风霜雨雪,不惧翻山越岭。 “再难走的路,也能走完。” “再高的山,也会越过。” “这世上,没有一座高山不可逾越。” “莫怕,莫怕。” 昏迷的顾荣,神情渐渐平静,可双手依旧紧握成拳。 弑君之心不改。 谢灼暗道,是时候将重查旧案提上日程了。 贞隆帝,从不是一座遮云蔽日的高山,只是站在高山上的人。 与其说弑君难,不如说移山难。 但,难,也可移! 十余年前,北胡挥师南下,北地流了太多太多的血。 看看这些年他接济的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残疾老兵、那些儿子战死无人赡养的年迈老母、那些夫君深埋黄沙可怜无助的孤儿寡母。 管中窥豹。 谢灼幽幽的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周身氤氲的寒意。 既然,他执掌了五年的隐龙卫和皇镜司,做了贞隆帝五年无坚不摧的利刃,那他就绝无可能将隐龙卫和皇镜司全须全尾交回贞隆帝手中。 他要的,必须留下。 “顾荣。” “你可会憎恶我这双手血迹斑斑。” 谢灼自言自语,语气似是自厌,又似是胆怯, 好像,顾荣从来都不曾见过他这双手手起刀落的模样。 这五年,他真的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距离父亲想让他成为的小将军,似乎也越来越远。 无人能给谢灼答案。 回应谢灼的只有簌簌的风声。 …… 二皇子顶着红肿的巴掌印,离开了甘露殿。 父皇毫无征兆的召他觐见,不由分说的打了他一巴掌,又气势汹汹的怒吼“朕还没死呢!” 最后,命他在府中静思己过,少兴风作浪。 来时,一头雾水。 去时,疑惑更甚。 这些时日,在南子逾的监督下,他还不够夹着尾巴做人吗? 二皇子真真觉得是天降横祸,无妄之灾。 “李公公。”二皇子踌躇良久,终于还是开口了,向李福盛求教,“李公公能否指点迷津?” 李公公轻声说道“殿下的婚事,自然有陛下和贵妃娘娘操劳,何须殿下亲自劳心劳力。” 二皇子瞳孔一缩,很是心虚。 难道父皇就这般反对他求娶叶楠乔为侧妃吗? 正当二皇子胡思乱想之际,又听李公公道“顾大姑娘是陛下故人的女儿,情分不一般,殿下还是远着些好,更莫说用妾室之位折辱轻慢她。” 二皇子:??? 他听到了什么? 顾大姑娘? 顾荣? 在怒火中烧时,他的的确确头脑发昏想过娶了顾荣,但南子逾一句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他便打消了主意,根本没有下一步行动。 他过过嘴瘾也不行了吗! “顾荣说的?”二皇子试探着问道。 李公公“难道另有内情?” “殿下约见顾大姑娘,不为求娶,那为的是?” 二皇子恼恨“是本宫色迷心窍!” 总不能不打自招坦白说是结党营私吧! “多谢公公提点。” 二皇子甩了甩袖子,气冲冲离开。 顾荣是不是有病! 在父皇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 “顾荣到底是什么路数的人?”二皇子怒目圆瞪,看向相偕而至的南子逾兄弟。 南子奕扔起一颗蜜饯,又伸长脖子用嘴接住,随意瞥了二皇子一眼,言简意赅道“好人。” “是个心善的好人。” 南子奕说的一本正经。 二皇子和南子逾闻言,同时被噎了一下。 “你是不是瞧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话本子多了,脑子和眼睛犯病了?”二皇子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