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记忆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的。 曾经的谢修真真是上京城最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 是站在人群里,永远能被第一眼看到的。 就如同盛夏的烈日,光芒四射,令其他所有光辉都黯然失色。 谢修。 她的驸马。 ***怅然。 她是大乾的***,是贞隆帝一母同胞的姐姐,是站在权势最顶端的女子。 谢修重伤,不治而亡。 多得是高门世家的青年才俊想自荐枕席,尚主。 但,她看其他人时,总觉得差点儿意思,相处起来索然无味。 渐渐的,就彻底歇了再招驸马的心思。 她和谢修举案齐眉的短暂时光,足以慰藉她漫长的余生。 使得她甚至觉得,有旁人取代谢修的位置,是对她和谢修山盟海誓的侮辱。 谢修死了十五年。 她怀念了谢修十五年。 遇见过世上最好的男子,便再也无法将就。 “他的枪法,无人出其右。” “他熟读兵法,用兵之道虚实莫测,如神来之笔。” “大乾的武将皆盛赞他是天生的将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提及谢修的好,***似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间,就红了眼眶,泪水盈满,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是啊,偏生是天生的将星重伤不治。”谢灼意味深长的说道。 蓦地,***盯着谢灼的眼睛,似是想窥出言外之意。 盯了良久,从里面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沉的让她止不住发冷。 “灼儿,你……” 质疑的言辞在唇边徘徊,最终化作一声“不可能!” “凭空臆想,无端猜测,最是要不得。” 在过去的岁月里,她曾对当年北疆布防图泄露的事件心存疑虑,却从未怀疑过驸马的死因。 在众目睽睽之下,驸马被箭矢射中,从战马上坠落,随后又遭北胡铁骑的弯刀所伤。 北境军英勇奋战,拼死相救,这才确保了驸马不至于在战场上尸骨无存。 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中是这样记载的,凯旋归来的北境军也是这样叙述的。 因而,这些年来,她有遗憾,但没有怨怼。 青山埋忠骨,马革裹尸还。 这是绝大多数将士逃不开避不过的宿命。 谢灼沉声“母亲,我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证据。 祖父、父亲双双战死时,他只是连马步都扎不好的稚子。 但,他也从来没有中断过对贞隆帝的怀疑。 毕竟,布防图一事,不了了之,本就是极其不正常的一件事。 如若没有军中叛徒携布防图投敌一事,就没有后续一连串的悲剧。 确切地说,于谢家、于北境军、北地百姓来说,是悲剧。 然,对贞隆帝来说,是稳坐皇位巩固皇权的契机。 收复失地、反败为胜的大捷,让贞隆帝真真正正拥有了生杀予夺的大权,不再受朝中老臣的桎梏。 又顺理成章的收回了北地的兵权。 春风得意。 ***的心中仿佛压着一块重达千斤的巨石,令她感到呼吸困难。 那是她竭尽全力辅佐登基的皇弟啊。 明知,她与驸马情深,怎会…… 谢灼似乎洞悉了***的心思,轻描淡写地说“情感与权力如同天平两端,大多数人会不假思索地舍弃情感,选择权力。” “母亲心中当真没有片刻的疑问吗?” 谢灼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他只是抬头凝视着那些垂挂在珍珠帘上的细碎穗子,在夏日微风中轻轻摇曳。 穗子的缠绕,恰似***与谢灼心绪的纷乱。 ***勉强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蹙眉疑惑道“这与顾荣的杀母之仇有何关系?” “难道,顾平徵她……” “母亲。”谢灼打断了***的自欺欺人“谁说顾荣真正的杀母仇人一定是顾平徵和陶兰芷呢?” 一语毕,***悚然大惊,指尖捻着的帕子脱手而出,打着旋儿朝半空掠去,又被珍珠帘上的穗子拦了去路,无力的坠落在地上,沾染了泥土。 这一瞬间,***只觉有人在紧紧的攥着她的脖子,喉咙又干又疼,艰涩难当。 “是陛下?” ***难以切齿,磕磕绊绊开口。 谢灼颔首“要不然她怎会在离宫后呕血昏迷呢。” 顾荣性情坚毅,不是经受不住刺激的人。 但,报复来报复去,发现大乾天子才是杀母之仇的罪魁祸首。 他想,顾荣心中萌生出的更多是绝望,而非愤怒。 寒意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到了脚底,冷得***直打哆嗦,整个人颤抖地犹如风中残烛。 谢灼的这番话,将她这些年自以为的太平撕碎。 如果贞隆帝真的杀了荣金珠,那也有可能除去谢修。 那是荣金珠啊。 奉给贞隆帝数十万两白银,无数珍宝古玩的荣金珠啊! “想来是皇舅舅的演技不够炉火纯青,露出了马脚。”谢灼清冷冷的声音里染上了些许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