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伯松开了陶氏的衣襟,一脸惊恐的看着顾荣。 当着谢小侯爷和徐太医的面杀续弦? 他只是气疯了,不是真疯了! 顾荣还真是在不遗余力的把他往死路上送。 风儿拂动着门前的珠帘,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宛如长剑出鞘时的嗡嗡之声。 泛着冷冽光芒的利刃映入眼帘,汝阳伯心中的怒火瞬间被一股冰冷的寒意所替代,冷得刺骨。 何止是发凉。 是恐惧。 哪怕汝阳伯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在恐惧这个女儿。 早知如此…… 滋生的杀意还来不及弥漫便被恐惧覆盖。 见汝阳伯久不接剑,顾荣自嘲一笑,长剑脱手而落,砸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差点忘了,以父亲对陶姨娘的情深爱重,怎舍得呢。莫说是绝子药,恐怕陶氏端给父亲的是砒霜鸩酒,父亲亦会欣然接受如饮蜜糖。” “我母亲的一生真真是一场荒唐的笑话。” “女儿祝父亲和陶姨娘生生世世白首偕老。” 汝阳伯的胸膛剧烈起伏,额头和鬓角的青筋快速跳动。 徐太医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伯爷的脉象有卒中的风险,宜少忧思戒躁怒,否则极易阴阳失调,脏腑气滞,气血逆乱。” “中风卒发时犹如暴风之疾速,矢石之中的。” “口眼歪斜,半身不遂,皆可能出现。” 闻言,汝阳伯觉得更凉了。 他要的是在光鲜亮丽在官场上受人吹捧。 不是躺在榻上吃喝拉撒不能自理发烂发臭。 “那父亲得抓紧时间养好身体了,毕竟巫蛊厌胜一案真相大白后,伯府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顾荣嗤笑一声,继续道“小小的伯府,作孽的人可真不少。” 汝阳伯觑了顾荣一眼,又颇为忌惮的垂首。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顾荣挑眉“不光彩的事,有些人能做得,我却说不得,这是哪门子道理?” “命只有一条,且天无绝人之路,父亲放宽心好生休养。” “女儿自知不讨父亲欢心,便不在椿萱院自找没趣儿,给父亲添堵了。” 嗯,命只有一条,要命的事情可不止一件。 天无绝人之路,但人有绝人之法。 她倒要看看,汝阳伯府祖上的荣光,能庇佑汝阳伯和陶氏几次! 顾荣挥了挥袖子,转身径直离去。 谢灼自是毫不犹豫跟在顾荣身后,朝椿萱院外走去。 徐太医左看看右看看。 一边是日薄西山昨日黄花的汝阳伯,一边是财大气粗出手阔绰的衣食父母,很难选吗? 多犹豫一瞬,都是对衣食父母的不尊重。 而汝阳伯并未因顾荣表面上的贴心宽慰而感到舒心,反而感到更加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顾荣不似他的女儿,更像是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等着汝阳伯府家破人亡。 被极度的恐惧笼罩,汝阳伯暂时忘记了陶氏做的孽。 直到余光再次瞥到陶氏苍白着脸,眼泪簌簌,方才回过神来。 陶氏打了个寒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心中既慌又乱,脑子却转的分外快,眨眼的功夫已有粗浅的破局之法。 “伯爷,妾身承认自己犯下大错,对您用了绝子药。”陶氏声泪俱下,悲恸不已。 早已不是如花的年纪,仍勉强还有几分杜鹃啼血的哀愁柔弱的美感。 可,巢寄生的杜鹃,本就不是什么好鸟。 “伯爷,妾身爱慕您成痴,又在外十载躲躲藏藏,惶惶难安。” “当年妾身在获悉自己因生扶景伤了根本,再不能为伯爷开枝散叶后,一想到伯爷会移情旁的女子,便心如刀绞痛苦难当。” “伯爷,妾身确实犯下大错,但究其根本,也是爱伯爷至深,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和哀怨,想让伯爷一直宠着妾身,这才一时冲动……” “妾身对伯爷之心,可昭天地日月。” 汝阳伯疯涨蔓延的怒火,蓦地一滞。 世间绝大多数的男子,都有一个通病,对全身心爱慕自己的女人,硬不起心肠,甚至往往试图在这种病态的爱慕里获得虚荣和傲慢。 仿佛披上深爱的外衣,所有的歹毒算计都变得芳香四溢,蝶鸟环绕。 顾扶曦适时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悲切地诉说道“父亲,自幼女儿便日复一日地陪伴着母亲,坐在廊檐下的木椅上,翘首以盼地等待着父亲的归来。从黎明的曙光初现,一直等到黄昏的暮色降临;从夜深人静的寂寞,直至东方破晓的微光初露。” “那时,见母亲夜夜垂泪到天明,却从没有一句抱怨和后悔。” “母亲固然有大错,但母亲爱您绝不瑕疵。” 汝阳伯的神情有些许动容,怒火竟也奇迹般的缓缓平复。 陶氏也只是太爱他了…… “扶曦,你先去庭院等着。”汝阳伯喘着粗气坐在圈椅上,缓慢道。 见陶氏颔首,顾扶曦起身,一步三回头。 庭院里,春意正盛,花团锦簇,清风拂过,还带着独属于春日的蓬勃朝气。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