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伯:顾荣还是一如既往的疯癫。 “那你同意这门亲事了吗?” 顾荣嗤笑一声“父亲跟陶姨娘一样爱说笑。” “堂而皇之的将我唤来,当面听沈元清诉说他的绵绵情意,事了又问我是否同意这门亲事。” “这是父亲的规矩,还是陶姨娘的规矩。” “上京城但凡要些脸面的人家,都不会有如此上不得台面的做法。” “最不要脸的人家,再不济也知道应隔着屏风轻瞥两眼,而非乐见其成的由着沈和正大放厥词,说些污人清誉的话。” 说到此,顾荣顿了顿,意味深长道“父亲行事还真是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汝阳伯府,百年勋贵。” “呵。” “对了,既然父亲和陶姨娘坚持选婿不看门当户对,贵在清贵和睦。假以时日为扶曦妹妹择良人时,也要从一而终。” “否则,哪怕扶曦妹妹嫁入高门,我也会闹的鸡犬不宁家宅不安。” 顾荣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臊的汝阳伯老脸通红,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失礼之处。 而疼的难以自抑的沈和正诡异的心里舒坦了。 顾大姑娘训汝阳伯这个当爹的就跟训孙子似的,他跪跪瓷片,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如此美人,够劲儿。 他也不是不能短暂的扭转下癖好尝尝鲜。 顾荣环顾四周,嘴角笑意嘲弄越盛。 旋即,转身,径直离开。 南花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着撑伞走在雨幕里的红衣女子。 所行之处,似是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阳光,破云而出。 良久,沈夫人轻咳一声,打破了花厅的寂静。 “大姑娘未免太跋扈了些。” 被挤兑一番,正愁有气没地撒的汝阳伯没好气道“若沈家能一掷百万用作陪门,自不必受这番苦。” “如果不是陶氏一再盛赞令郎人品贵重,你们根本没有登门的机会。” “荣荣再跋扈,也是汝阳伯府的嫡长女,有些事她做得,本伯爷说得,但你说不得!” “陶氏,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谈吧。” 汝阳伯嫌恶的看着地上染血的瓷片。 只得自我慰藉,江南荣氏的巨额财产是伯府的,疯疯癫癫的祸害是沈家的。 顾荣嫁出去,伯府就能祥和安宁。 汝阳伯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汝阳伯一离开,陶姨娘立刻感到轻松自在,她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皱巴巴的手帕,手指微曲,轻轻敲击着案桌。 “伯爷本来就嫌弃沈家出身低微,自觉委屈了顾荣,你若指责顾荣,不就是在戳他肺管子吗?” “顾荣的凶名,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沈夫人神情一僵,眉目微敛“我实在心疼元清的伤,愤懑恼恨下口不择言。” “想着伯爷素来对顾荣横挑鼻子竖挑眼,无伤大雅,谁曾想……” 陶姨娘白了沈夫人一眼。 沈其山脑瓜子极灵,投机取巧的事情没少做,怎就挑了个愚妻。 说句难听的,顾荣就是坨屎,也是镶着汝阳伯府金边的屎,沈家有什么资格在伯爷面前挑剔。 “若本夫人说元清胸无大志碌碌无为,你能开心?” 沈夫人抿了抿唇,终是没再辩驳。 陶姨娘端起茶盏,想浅啜口茶润润嗓子,却看到了溅在茶盏中的碎渣,无奈又放下,缓了缓声音,继续道“顾荣姐弟的情况,你也清楚。” “顾知母胎带疾,活脱脱是个活不长久的病秧子药罐子,江南荣氏的万贯家财都握在顾荣手里。” “碎瓷片上跪一跪,沈家就能白得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怎就跪不得了?” “你我两家的婚事,今日便定下吧。” “顾荣是伯府嫡长女,三书六礼不能少,切莫小家子气,惹人笑话。” “伯府丢不起这个人,我也丢不起这个人。” 稍顿了顿,侧眸看向沈和正“元清,大婚之前,务必洁身自好谨言慎行。” 沈和正忍着疼,颔首应下。 他身边没有一个女子,最是洁身自好了。 垂眸看着被鲜血染红的锻袍,眼中闪过惋惜。 这是他特意找裁缝量身定做的,整整花了还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啊,够云尘与他翻云覆雨一番了。 沈夫人与陶姨娘又简单聊了几句,便起身告退,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沈和正离开。 确定了一桩大事的陶姨娘,神清气爽。 顾荣再跋扈,明面上,也不能耐她何。 继母,也是母。 她拿捏着顾荣的婚事,就相当于攥着顾荣的脖子。 张牙舞爪也好,颐指气使也罢,都只能是困兽之斗。 望舒院。 顾荣换了身干爽的衣裙懒洋洋斜躺在软榻上,任由青棠拆卸着她发髻上的珠钗。 “小姐,您不担心沈和正打退堂鼓吗?” 青棠有些疑惑。 小姐既然有意允沈和正纠缠,又为何…… 顾荣微眯着眼睛“只有这样,伯爷和陶姨娘才安心啊。” 如果她欢天喜地应下,陶姨娘怕是就要胡思乱想食不知味了。 她亲自促成的契机,自不能因一时反常白白溜走。 青棠的手指顿了顿。 自那日从佛宁寺归来,小姐就再没有私下唤过伯爷父亲。 罢了,冷心冷情些也好。 她侍奉小姐多年,最是清楚小姐受了多少苦。 是伯爷不配做小姐的父亲,而不是小姐不配做伯爷的女儿。 “小姐,无论您做什么,一定要带着奴婢。” “奴婢力气大,很有用的。” 顾荣抬手,轻拍了拍青棠的脑袋,笑的温温柔柔,全无棱角和锐利“青棠最有用了。” “那青棠再去练练妆容之术吧。” “何时能通过上妆大变活人,我赏青棠一座三进的大宅子。” “青棠,无需担惊受怕。” “你家小姐我死不了,死的只会是别人。” 青棠颔首“奴婢这就去。” “小姐,那柄玉如意怎么处理?” 离开南花厅时,青棠很顺手将玉如意捧了出来。 “卖了,给佛宁寺捐香火。” “佛宁寺香火虽旺,但每月逢五皆会在山脚施粥布善结缘结福,寺里僧人过的甚是简朴清苦。” 她重生在佛宁寺。 她愿信这份神乎其神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