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箔缂丝满绣红裙到底价值几何暂且不提,那孔雀开屏宝石金簪他甚是清楚。 得月楼的珍品。 有市无价。 曲明湖美艳无双的玉泉娘子曾笑言,易得有情郎,却难得孔雀开屏宝石簪。 而今,打发穷酸破落户,开口随随便便万儿八千两。 他若是错过如此阔绰的顾大小姐,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沈和正脸上笑容真切儒雅,眼神含情脉脉。 顾荣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试问,这世上谁看金山银山不深情? 有她显露的财气,沈和正完全不需逢场作戏,尽是真情实感。 贴心如她。 “沈公子,沈家破落的连铜镜都买不起了吗?” “你是什么品种的癞蛤蟆,竟然敢肖想汝阳伯府的大小姐。”顾荣声音里沾染着恰到好处的傲气“初识就敢大言不惭,沈元清,你配吗?” 沈和正的面色突然变得阴沉,随即低下头,掩饰了眼底那一刹那的情绪波动,然后抬头,淡淡地笑了笑。 “于大姑娘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初相逢。于沈某而言,是五载辗转相思。” 一阵带着凉气沾着潮湿的风簌簌拂来。 沈和正衣袖随之鼓起,隐有朴素的清俊无声无息间撩拨人的思绪。 “你不仅无耻,还禽兽!”顾荣反唇相讥。 只觉得沈和正与裴叙卿的面孔交织在一起,显得扭曲而丑陋。 “五载辗转相思?” “五年前,伯府办过两场广邀亲朋故旧宾客的大宴,一场是本小姐亡母的丧礼,一场是陶姨娘外室扶正。” “前一场,本小姐悲痛欲绝披头散发哭到晕厥,枯瘦麻木形如鬼魅。” “后一场,本小姐在陶氏进门必跨的火盆上淋了油,大吵大闹毁了筵席,状若疯癫。” “敢问沈公子是喜鬼魅,还是好疯妇?” “你若坦诚言明觊觎本小姐名下的金山银海、商铺美宅、良田农庄,兴许本小姐还能大发慈悲给你几分好脸色。” 话音一落,汝阳伯最先反应过来,面色一暗,不发一语地看着陶氏。 汝阳伯记的清楚,在陶氏口中,沈和正是在婚宴上一见荣荣惊为天人。 确定是惊为天人,不是惊吓? 他当时都觉得顾荣中邪了。 陶氏心中一沉,险些将紧握的帕子撕裂,嘴唇紧抿得几乎失去血色,无声地催促沈和正完善他的说辞。 沉默多蔓延一息,空气中涌动的寒栗就更深一些。 沈和正敛下眼睫,淡淡一笑“是在婚宴上。” “沈某亲眼得见,大姑娘打砸筵席后,蜷缩在墙角抱着膝盖泣不成声。” “那时,沈某的心不受控制生出怜悯。” “一时之怜悯,如种子落心间,五载浇灌,今已亭亭如盖。” 顾荣蹙眉,眼神里暗光流转,不辨喜怒。 读过几本书的斯文败类,是将肚子里所有的墨水用在甜言蜜语哄骗无知姑娘上了吗? 还今已亭亭如盖? 那伐之,做沈和正的棺木吧。 陶氏似乎被深深触动,发出了一声长叹,幽幽地说道“伯爷,元清确实是个有心之人。” 汝阳伯:不确定,再看看。 顾荣淡淡睨了陶姨娘一眼。 这感动,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抬手间,宽大的袖摆轻抚过博古架,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掠过玉器与瓷瓶。 博古架上一排陈列的珍宝,悉数被拂落至地。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让所有人的心瞬间提起。 汝阳伯尤怕顾荣发疯。 顾荣满意地望着地上的碎片,微笑着说“行动胜于言语。” “既然沈公子一再声称痴心不改,那么就让我见识一下沈公子的诚意吧。” “大姑娘何意?”沈夫人声音里满是忌惮。 顾荣轻掀眼皮,颐指气使“跪下。” “身无长物一介白身,难不成天真的的以为凭几句真假难测的花言巧语,就能求娶伯府大小姐?” “我朝有旧例,议姻之家非耦,令其纳财,以陪门望。” “曾有高门贵女下嫁平民百姓,其父坚持嫁女于他门,聘财必以百万为约。” “我顾荣,勉勉强强也算高门贵女。” “跪下表诚意,还是百万之巨以聘娶。” “沈和正,你选。” 沈和正低眉垂首,眼珠子滴溜溜转,斟酌取舍。 沈夫人面露薄怒,眸子眯起迸发冷光,一甩袖子作势起身“沈氏一门虽不是权贵,但也是清清正正之家。吾儿元清,亦端方谦和一退再退。” “我们母子今日登门为的是相看,不是受辱。” “汝阳伯府,欺人太甚!” 顾荣挑眉,似笑似嘲。 舍不得走的。 摆出一副无法忍受侮辱、义愤填膺的姿态,不过是虚张声势,使这场大戏看起来更加顺理成章。 果不其然。 沈和正忙不迭道“母亲息怒。” “儿子真心思慕大姑娘啦,只要能娶大姑娘为妻,儿子愿受一切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