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荣迷迷糊糊的睁眼,坐起身来。 确定了,不是梦。 是真的重生在一切悲剧的开端。 扫了眼房间的陈设,别具一格,低调素净中透着无尽的奢华大气。 心下一颤,难道错把低调贵公子当朴素香客扑了? 窗牖外,似有人影晃动。 顾荣敛起眼底的惊喜,看着床榻上的点点血迹,扶额叹息。 重生的时机到底稍稍晚了些,避开了裴叙卿,却未逃的过烈性迷情药。 守在窗牖外的,是与她行云雨之事解了药性的人吗? 等等! 顾荣敏锐的察觉到异常,衣裙整齐、身体无酸疼异样,唯一有不适的脖颈,宛若受到重击一般。 垂眸沉思,迷情药作祟下迷蒙模糊的画面陆陆续续浮现。 顾荣耳根不由得有些发热,脸颊晕上一层淡粉。 好消息,上天垂怜遇到了六根清净坐怀不乱的男菩萨。 坏消息,她过于饥渴生猛把男菩萨吓得不轻。 蓦地,顾荣觉得,银票塞少了。 遥遥地瞥了眼窗牖外地身影,深吸了一口气,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再尴尬,也不能对救命恩人避而不见。 顾荣正了正发髻,将垂落在额间地发丝拨至耳后,抚平衣裙上的褶皱,毅然打开了禅房门。 “公子。” 顷刻之间,人影迅捷如疾风,毫无预兆地消失在顾荣的视线中。 空气中只留下一句“公子,姑娘醒了。” 顾荣:??? 公子? 不是,她的饥不择食把恩人的下属也吓到了? 天地良心,她真的是想诚恳地给救命恩人道谢,再额外附上一沓银票。 咳,其实她真没那狂野。 垂首看了看缠绕在掌心的素白手帕,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与男菩萨相比,裴叙卿就是一坨臭不可闻的东西。 不等顾荣再咒骂些什么,被她吓跑的侍卫去而复返,将身后骨相清冷白衣胜雪的男菩萨露了出来。 男菩萨面上戴着半张似银非银宛如霜雪的面具,露出清冷的双眸、无可挑剔的下半张脸。 顾荣识货的瞥见男菩萨束发的玉簪,光华流转,宛如冰川下的清泉,千金难换。 佛祖啊,他可不是什么穷小子。 没有人会生生世世眼瞎,但她会! 顾荣来不及多思,敛起心神,微微屈膝欠了欠身,温柔纯善“多谢恩人施药救命之恩。” 谢灼微微蹙眉,眼神波澜不惊,心下潮水翻涌。 极尽浓烈勾人的虞美人无声无息间化身晨间薄雾清露下的梨花,倒是新奇。 见男菩萨高贵冷艳,顾荣又觑了眼银霜面具,心下了然。 男菩萨不欲表露身份,更不欲多有牵扯。 正如她意! 能用银票了断恩情纠葛再好不过!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寥寥银票不成敬意。”顾荣掏出一沓更厚实的银票双手捧了过去。 谢灼薄唇绷紧,心绪复杂,良久才道“这是?” “买命钱。”顾荣脱口而出。 守在谢灼身侧,强装活不起死人脸的宴寻,无声纠正“卖身钱。” 谢灼只觉此银票烫手又烧心,烧的他浑身上下极不熨帖。 双方焦灼之时,竹林掩映、蜿蜒曲折的石阶小径,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顾荣眼帘。 倏的,顾荣只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血液逆流,眼眸中闪过凛冽杀意。 裴叙卿! 上一世,所有的纠葛孽缘,恰恰始于今日失身裴叙卿。 犹记得,药性解除后,她从浑浑噩噩中挣扎清醒过来,就见裴叙卿眼尾发红眸子水润,洗的发白青衫虚虚遮体,小可怜儿似的蜷在床脚。 活脱脱受了莫大屈辱失了清白的黄花闺女,欲语泪先流的模样心生恻隐,自责不已。 在她思虑补救之策之际,裴叙卿整理好长衫,赤足站在青砖地面上君子如松端方雅正的朝她深深作揖,声音如昆山玉碎“在下裴叙卿,肌肤之亲木已成舟,推卸责任有违圣人训。” “君子真心内固清行外彰,涤荡纷秽表里霜雪,不敢瞒顾姑娘,裴某清贫身无薄产,空有举人功名,如若顾姑娘嫌弃,裴某也绝无怨言。” “如有幸蒙顾姑娘不弃,裴某此生绝不相负。” 那一刻,她陡生眼疾,竟在裴叙卿身上捕捉到了喜不失节怒不变容的文人风骨。 而今回想起来,不是君子温润,是无形胁迫。 口口声声、字字句句皆不离顾姑娘,拿捏着她的身份温水煮青蛙。 她声名狼藉恶名在外,与继母势同水火难以两存,汝阳伯府再无她立足之地,略作思忖后便应允下嫁。 嫁作人妇后,受裴叙卿蛊惑不遗余力用外祖荣家留给亡母的滔天产业铺平裴叙卿向上爬的每一级台阶。 人人奚落的青楼娼妇之子摇身一变位及人臣。 是的,裴叙卿的生母是万春楼曾经风头无两的花魁娘子青芜。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