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今日朝会上还有一件大事,那便是北关隘的守军军粮军饷被克扣的事情。 一位年轻的御史奏报,说在各地都传出了朝廷克扣守关边军军粮军饷的消息,大夏的子民都在议论纷纷。 当时泰和帝便眼神冰冷,脸色极为难看,只说再议。 只不过,眼下他不提起这事,下面的这些人自是无人敢提。 户部的计百昭已告了老,一应事务皆由孙有道这位户部代尚书监管。 “孙有道,军粮军饷被克扣这事你怎么看?”泰和帝沉吟片刻首先便问起了户部。 孙有道早就知皇帝必会问他,心底已打好了腹稿:“臣以为,此为军国大事,既然楚大将军奏请皇上查明此事,那势必要委派他人监察。 此案既已涉及户部与兵部,臣以为监察之人断不能是此二部之人。” “也对,那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泰和帝很是满意,孙有道这人虽老实却极为忠心,总能为他分忧。 孙有道自是装模做样的思虑了一番,又做出个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正色道:“臣想了个遍,总要选个未涉及此事的官员监察才是。 却险些忘了,眼前正好有一位,五殿下刚刚回宫,与各部官员都未有交集,岂不是最好的人选?” 赵元承见点到他了,面色不变的望了孙有道一眼。 这才向泰和帝回话道:“这……父皇,旁的大人儿臣自是不熟,可孙大人怎么看都眼熟的很,想来他与儿臣定是打过交道的……” 孙有道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吓的脸色都变了,耷拉着八字眉,望着皇帝委屈的很:“皇、皇上,臣以前可没见过五殿下……” “呵!那可未必……”赵元承昂着头望都不望他一眼,自顾自的说道。 下面站的几人都未抬头,各自心里却是明了,这孙有道把五皇子往火坑里推,五皇子显是不待见他了。 泰和帝却并不在意,老五这种斗气的小把戏实在稚嫩,只呵呵一笑:“承儿莫要吓唬孙卿,他素来胆子极小……” 却不知赵元承说的可是实话,可惜,皇帝先入为主并不肯信。 “只不过,孙卿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承儿可愿为父分忧?” 赵元承如皓月清风一般上前朗声道:“父皇若信的过儿臣,儿臣自是愿意!” 他想了想,又有些迟疑道:“父皇,儿臣也是刚刚回宫,说的难听一些,各部的门朝哪处开都不晓得,连几位大人都没认全乎。 纵是儿臣查出了一二,儿臣自个都不敢信,故而请父皇许儿臣一个请求?” 泰和帝望着这五儿子的风姿却是满意的,虽说长于民间,却未失皇家风采,并不比老三老四差。 他依旧耐心道:“你说。” “还请父皇允四哥与儿子一同调查此案?”赵元承坦荡道。 泰和帝的眉头轻挑了一下:“你与老四关系倒好?” 赵元承略低了低头道:“是。儿臣甫一回宫,不论是人抑或是事都陌生的紧,唯有四哥待我一如从前那般,亦教会了我许多。 他是办差办老的了,有他在,儿子心中便有底气!” 泰和帝的目光在赵元承的面上打量了一番,扯了扯嘴角道:“朕允了,那这事便交给你与启儿去查了……” 赵元承这会儿明显的松了口气道:“儿臣领旨!” 他心中冷笑。 泰和帝今日召他来,打的便是这个主意,要将调查军粮军饷的差事塞到他的手里。 不论办成什么结果,都可以用他来搪塞他的外公,镇北侯楚千衡。 孙有道身为皇帝的心腹,自会替皇帝排忧解难,将这件事推在他的身上。 可他尚未与皇帝相认之时,便早已知晓,那户部右侍郎是三皇子的人。 这克扣之事皇帝已是默认,涉及的银钱花费,只怕是早就落到了三皇子的手里。 毕竟要想拉拢朝中的大人们,总是要花些银子的。 赵元承也有他的盘算。 这事不论办成什么样,主使者都不可能落到皇帝身上。 再说,他外公也并不敢在此时便与皇帝撕破脸。 他办这件案子,瞄准的却是三皇子,拉上赵元启,也是给他个机会抓老三的痛脚。 他倒要瞧瞧,等三皇子克扣边军军粮军饷的消息传遍天下,泰和帝又要如何做呢? 赵元承与赵元启见面之初,便已决意合作先将老三打下去。 毕竟内有淑妃外有赵元时,他不倒对两人都无甚好处。 泰和帝又问起谢锦安兵部的差事,奏对之间,赵元承身姿如松只立在一旁并不多嘴。 他眼风扫到这个儿子,心中也是另有一番滋味。 又记起谢锦安的那个重病的嫡子:“承儿,你可去探过你那个表弟?” 赵元承这才满面笑容道:“自然是见过,他如今甚是感念皇恩。说是自您给赐婚之后,他一日好似一日,如今竟是大好了。 前日还与儿臣说,幸亏您将那小福星指给他,叫他既沾了皇上的福气,又得了那小福星的福气,那弱极了的身子才好的这般爽利!” “嘶!”泰和帝细细想来,不由得好奇道:“我记得他病的不轻,派了御医都束手无策,这几年御医都是躲着谢卿走,果真是大好了?” “是!他好的很,还壮实了,说到底,还是父皇给他指的这门亲事好! 儿臣也盼着父皇给儿臣指个好的……”赵元承眼中全是笑意。 “哈哈哈,那是自然,必要给你指个好的……”虽说泰和帝也晓得这是奉承话,但听着就很舒心。 他玩笑道:“谢卿也是,儿子大好了,竟也不与朕说一声,害得朕白为你操心了……” 谢锦安诚惶诚恐忙跪下请罪,泰和帝摆了摆手倒没叫他跪下去。 “这也不能怪谢大人,听说儿臣那表弟去年入了夏便住到庄子上去了,年也是庄上过的,这几日才回。 也是听到坊间说起儿臣的事,表弟这才赶来求见,谢大人事务繁忙,只怕还不知情呢!”赵元承自与皇帝相认以来,待人始终是和气儒雅的模样。 可对着谢锦安,这话说的便冲了些,言辞间尽是掩盖不住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