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直白叫莫以宁有些羞赧,心中又多了几分异样。 她习惯了依靠自个在后宅里谋算。 上一世她从未听过这种话,抑或是听过也不会信。 可这一刻,谢明矅的话她是信的。 莫以宁的心越跳越快,一直以来她心有不安。 她似是动心了, 这是身为女子的大忌。 一个女子只能爱她的夫君,可她的夫君却可以爱许多的女子。 如若她不动心,只消把后宅牢牢的拿在手中,自有一番快活。 可如若动了心,对女子而言这便是万般苦楚的开端。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她时时都在盘算退路,盘算若有朝一日,谢明曜厌弃她时,她可还能收回这颗心。 可眼下她悟了。 她喜欢的是这个一片赤诚之心的男儿,是这个一心待她好的男儿。 若有朝一日谢明曜的这份好给了旁人,那眼前这个人她也不稀罕了。 她有银子有田地有铺面,又怎会活的不快活。 有情郎于她而言,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就罢了。 她何必要为日后忧心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好么! 莫以宁心中如拨云见日一般豁然开朗,眼波流转间更显情意绵绵。 她扯了扯谢明曜的衣袖。 谢明曜还以为她有话对他说,便低下头来。 莫以宁踮起脚尖,冷不防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谢明曜愣住了。 柔软似娇花般的唇瓣,还有纤纤羽睫扫过他的肌肤,带着些酥酥麻麻。 谢明曜刹那间便忆起一句人面桃花,只可惜今日却是梅花。 等他再回过神来,莫以宁已走的老远。 “小宁宁!方才不算,我都没做好准备……”谢明曜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着。 他心中懊恼,棒槌精难得一次投怀入抱,方才他很该顺势搂着她才是,发什么愣嘛! 笨! 自打进了二月里,这天色总是阴沉沉的,待到今日总算是亮了起来,眼瞅着要出太阳了。 这盼了许久的太阳终于露了脸,那耀眼的光亮映在金灿灿的琉璃瓦上,远远望去一片璀璨。 赵元承一身赤红团龙纹样缂丝圆领锦袍,立在明悟殿的外面,眯着眼眺望着远处的宫墙。 朝会已经散了,三三两两的大人们都去了部堂。 唯有几人叫皇上召来了这处偏殿。 “皇上请殿下及几位大人觐见。”御前太监周礼半弯着腰恭敬道。 赵元承与他点了点头,便抬脚进到殿里。 户部、兵部的几位大人互相望了几眼便一起进去了。 明悟殿里地龙烧的很暖,难得一见的阳光从窗棂处照了进来,似一束束的金箭。 泰和帝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拿着奏折看的出神。 几人进去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书案边并未开口,只等着皇帝发话。 泰和帝赵云钦已经五十二岁了,在位已有二十六年。 他这两年瘦的有些厉害,眼睛却有些凸出来。 精神头也不差,看人时眼神像鹰隼一般的锐利。 赵元承坦然望着面前的皇帝,与他记忆中的那人对比。 眼前的人比他记忆中的干瘦了许多,也矮小了许多。 “怎地一直看着朕。”泰和帝感受到了灼灼的目光,抬了抬眼皮便扔下了手中的奏折。 “儿臣许久未曾见过父皇了,每回见到您,都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以弥补昔日的时光。”赵元承换上了孺慕的眼神。 泰和帝似有些动容,也像陷入回忆中那般:“是啊,终究是错过了许久…… 无妨,你我父子来日方长。你这几日出宫,外面的事可安排好了?” 说起宫外之事,赵元承多了几分腼腆:“并不是要紧的事,现下都安排好了。只这些年我长在宫外,如今待在宫里倒是不习惯的很!” “嗯,你说的也是,你在外面长了这许多年,宋家人待你如亲子一般,叫你一下子斩断了,那朕也太绝情了,准你时常去探望。 只不过,你也不小了,这亲事也要安排上了,须知成家方能立业。你若心悦哪家千金亦可说与朕听!”能听出来泰和帝很是关心这个儿子。 赵元承浅浅笑道:“儿臣以前也订过一门亲事,只不过最后没缘份罢了。 这些年多是待在书局里读书作画,并无心悦之人,亲事上头全由父皇做主便是。” “嗯……朕心里有数了!”泰和帝满意的点了点头。 赵元承之前订的那门亲事未成,那家人的女儿早夭,未尝不是没有与皇家结亲的福气。 虽说他的儿子们都有各怀心思,但终究是皇子,又岂是寻常人家能配的上的。 泰和帝与儿子说了几句家常,便问起了正事:“今日朝堂之上你们怎么看?” 说的是边关战报,北凉并未起大军正面对抗北关隘,而是分成许多的小股马队分赴边关各小城。 且不止是北凉国,还有金沙国,同样的手法去的却是西路。 镇守月西关的沈栩同样报上了战报。 兵部尚书叫胡不非,是两朝的老将,年纪也是一大把了。 他虽是武人出身却有一副难得的好脾气。 他面色有些发沉:“北凉、金沙素来垂涎我国国土,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些年来,西边的沈栩、北边的楚千衡虽将他们拦在关外,令其不得寸进,但他们也未曾后退一步。这次只怕两国已经联手……” 泰和帝嗯了一声,方道:“看着像,但北凉、金沙也是世仇,若真联手也会悄悄的打咱们个出其不意,又怎会是这副生怕咱们不知情的嘴脸?” 他说这话也是有个缘故。 北凉、金沙也不是第一遭联手,早年间这两国也曾订下盟约一起进攻大夏。 谁料北凉见久攻不下北关隘,便背信弃义,趁着金沙后防空虚,去占了他们好大一片肥沃的土地。 还斩杀了一位金沙王族。 这话泰和帝可以说,但胡不非不能说。 边关大事,看的多重都不为过,并不能凭着感觉来说话。 若有个万一,那便是误国误民。 泰和帝心中明了,故又道:“倘若属实,那我大夏面临的是北路与西路双线作战……你们先做好打算吧,这才消停了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