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布衣默默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道:“酒不错,可惜淡了些。” “这话猴头们可不爱听!”落木端起酒杯,咕噜咕噜将杯子中剩下的猴儿醉喝个干净,脸上泛起两片红霞,道:“既然游戏规则已经约定,那就三日后再见分晓吧。” 说完,放下酒杯大踏步走出了春风酒楼。 “来到月牙镇之前,我认为月牙镇没什么机会。”青云布衣看着落木远去的背影道:“到了月牙镇之后,我认为月牙镇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五公子为什么偏偏要抓住一根浮不起的稻草不放?” “因为我眼前就只有这么一根稻草。”夜月萧叶指了指座下的轮椅,淡淡道:“如果我没抓住它,已经丢的不是一条腿,而是一条命。” “一根稻草不算什么,但一捆稻草,或许真能救命。”夜月萧叶接着道:“月牙镇里可不只有你眼里看得见的一根稻草。” “一捆稻草,不还是稻草?”青云布衣道:“月牙镇,除那一位撼天境的大人,其余不堪夜月一击!” “若是那样,王上为何不直接让你率部而来,反要纵容宫青柳来此一战?”夜月萧叶道。 “因为王上要击溃那位大人心存的一丝侥幸。”青云布衣道:“只有击溃月牙镇的心存侥幸,那位大人才能看清真正的现实,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平定夜月与月牙镇的纷争。而这是夜月与月牙之争,能付出的最小代价。” “这,也是王上的仁慈!”青云布衣道。 “在我面前,说王上的仁慈。”夜月萧叶嘴唇微微上扬,道:“何其讽刺!” 青云布衣低头喝酒,默而不语。 ...... 月牙镇南边的田园中种了一排排的竹子,竹子青翠成林,一条石铺的小径弯弯曲曲通往竹林中央,竹林的中央有一座村舍,舍里院落中长着一棵挺拔的梧桐,梧桐在翠竹林中,鹤立鸡群,显得十分醒目。 这里就是芒琴的梧桐小筑了。 一曲琴声从院子里如溪水潺潺,流传了出来。 落木没有敲门,推开竹扉,径直走了进去。 芒琴趟在一张摇椅上,微微皱着眉头,摇椅一下一下,带着他清瘦的身躯,悠悠地来回摇晃。 “来了。”芒琴随手朝院子里面指了指道:“小韵在内院。” 落木嗯了一声,就绕过芒琴朝里面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竹片贴面的回廊。 穿过回廊,尽头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 一名少女坐在院子里,正在树下抚琴。 落木停下脚步,靠着回廊的排柱,默默看着那位抚琴的少女。 少女正在弹奏的是清泉流水,琴音之中却暗流涌动,听着好像江水奔流。 落木暗暗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听出,少女此时的心是乱的。 他从未听过眼前少女的琴音如此暴躁。 “又偷酒喝了?”少女抬手,收住琴音,丝毫不隐藏她眼中的烦躁和怒火道:“那些猴头们怎么还没砸死你。” “砸死了我,你们几个又哪里会有那么好的酒喝?”落木摸了摸脑袋,好像后脑还在隐隐作疼。 “谁要喝你的酒。”少女瞪了落木一眼道:“要不是流归喜欢,我才不要陪你们喝。” 一提到流归,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起来。 “听说夜月来人了,又要打架了吗?”片刻之后,少女皱眉问道。 “嗯。”落木点了点头道。 “几个?”少女接着问道。 “对头六个。”落木道。 “在哪里?”少女道。 “镇衙。”落木道。 “什么时候?”少女道。 “三日后。”落木道:“日落论胜负。” “缺了流归,打得过他们吗?”少女神色有些担忧道。 “可能打不过吧。”落木道:“但为了月牙镇,我们必须赢,你来吗?” “月牙镇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月牙镇,我当然要来。”少女轻轻拨动了下琴弦,迟疑了下,道:“那夜,你在?” 落木默默点了点头。 “流归为什么要走?”少女眼圈微微发红道:“他为什么要离开我们?” “流归中了翼族的骨毒。”落木脸露愧色道:“但我救不了他。” “是救不了,还是不想救?”少女突然提高了声音,嘶声道。 落木心中一痛,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都已经说好了的吗,是要做一辈子同生共死的兄弟,那夜你明明也在小青山,为什么不肯救他?”少女的声音中夹杂着怒火。 “小韵,我......”落木话说到一半就噎住了。 “为什么你今天才来见我?”小韵拨动第二个琴音道:“因为你心中有愧,是不是?” 落木心头一颤,有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小韵接着拨动了第三个琴音,大声道:“滚!” 落木深深看了小韵一眼,心中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你怎么不跟着去死!”看着落木渐渐远去的背影,小韵的情绪终于奔溃了,她拨动第四个琴音,音韵聚集成一把音息飞刀,一刀刺向落木的身后。 “小韵,总有一天,我会把流归给你带回来的。”落木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但他脚下的影子微微波动。 一位黑衣蒙面少女从他的影子里冒出来,扬手一剑,将迎面飞刀拨了出去,拨出的去飞刀滑过回廊前面的一排,竹片,划出一条长长的刀痕。 黑衣蒙面少女遥遥望了小韵一眼。 “又要你多事!”少女瞪了她一眼道。 黑衣蒙面少女没有说话,微微叹气一声,转身跟上落木的身影,融入其中不见。 走出回廊,芒琴还趟在摇椅上,不过,此时眉头已经松开,神情轻快了起来。 “别看她比你年长,毕竟还是个孩子,平时文文静静的,一遇上事,就控制不住情绪了。”芒琴道:“小韵这孩子,心事重,这几天都躲在院子里,也不和我说话。小木,幸亏你来了,她只要发泄出来就会没事的。女人都这样,这脾气随她妈了。小木,你别放心上啊,也别担心她,过两天,就什么都好了。” “嗯!”落木乖巧地点了点头:“琴叔,三天后我们与夜月约架,一定记得提醒小韵别忘了时间啊。” “哪能?”芒琴道:“她正烦着,找不到人发泄,有不长眼的送上门来,小韵怎么会错过。” 落木出了竹舍,迎面微风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