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看了看拴在后院的战马,心中有些不舍,“这几百匹战马丢下不管了?出了城靠两条腿逃命?” 薛志勤摇头道:“战马动静太大,很容易吸引敌兵,我们趁黑出城,方便隐藏行踪。” 李嗣源又道:“要不要通知史将军和陈监军?” 李克用摆摆手,“来不及了,我们翻墙出逃,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让史将军他们先拖住敌人。” 薛志勤收起手中弓箭,从郭景铢手中接过李克用,背在背上便往楼下走。 李嗣源,薛铁山、贺回鹘三名亲卫将领带着八九名亲兵紧随其后,一行人躲开宣武军的士兵,悄悄来到驿馆西面的围墙。 薛志勤命士兵取了几条套马索和几个马镫,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围墙外面的宣武军士兵,迅速潜入黑夜之中。 黑暗中完全不见人影,李克用等人借着闪电的光亮,一步步向南城墙挪动,途中解决了好几拨巡逻兵,登上城楼后,李克用等人从城上垂下绳子,顺着绳子逃出了汴州城。 看着数丈宽的护城河,李克用一行人纠结了,他们沙陀人几乎都不谙水性,想游过去十有八九会溺亡,从桥上过,十有八九会有埋伏。 李嗣源开口道:“义父,还是从桥上走吧,城门未开,外面能埋伏多少人?再犹豫下去,城内的敌人发现我们逃出来更没机会了。” 李克用有些犹豫,“就我们这几个人能行吗?不如下水试试?” 薛志勤连忙摇头,“万万不可,下了河只能听天由命,走桥上起码命掌控在自己手中。” 轰隆! 一声惊雷,宛如苍穹破裂,震耳欲聋,吓得李克用浑身一哆嗦。 “好,那就走渡桥,不能再耽搁了,等回到营中,我一定要领兵杀回来。” 太平桥上空无一人,异常安静,只有桥下哗哗的流水声。 李嗣源心头一紧,眉头微微皱起,“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得赶快过河才行!” 众人神色凝重,面露紧张之色,纷纷加快步伐,恨不得立刻飞过眼前这座桥。 眼看着离对岸越来越近,大家都暗暗松了口气,正当他们满心欢喜之际,异变突生。 只听得四面八方传来阵阵哗哗的水声响动,紧接着数十个身着黑衣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桥上腾空而起,瞬间便将李克用一行人死死地围堵在了桥中央。 其中一名黑衣人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叛贼!你们还想往哪儿逃?今日便是尔等死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大惊失色,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此刻更是濒临崩溃边缘。 李克用怒火中烧,大喝道:“谁是叛贼?你们是不是朱全忠那忘恩负义的小人派来的杀手?” “没想到你们竟然能从驿馆逃出来,想知道谁杀你?下去问阎王吧!” 黑衣人一招手,其他黑人全部亮出兵器围了过来。 李嗣源心头涌起一股兴奋,“保护好义父,这些人交给我!” 薛志勤低声道:“铁山、回鹘,你们保护好节帅,其他人随我杀敌!” 李嗣源挥舞着方天宝戟,冲向黑衣人,他身手矫健,攻势凌厉,一时间竟逼得几名黑衣人无法近身。 然而黑衣人数量众多,他们配合默契,逐渐占据了上风。 李嗣源虽然奋勇抵抗,但终究寡不敌众,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伤口。 李克用大声呼喊:“嗣源,莫要逞强,快退回来!” 李嗣源扭头一看,只见李克用正身陷重围之中,身边只剩下薛铁山、贺回鹘,他们被七八个身着黑衣团团围住,形势岌岌可危。 李嗣源心头一紧,心急如焚,根本无暇顾及身上的伤口,提起手中方天宝戟,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些黑衣人冲杀过去。 不断有人落入水中,只一盏茶的功夫,桥上只剩下十余名黑衣人。 李克用身边只剩下五人,且人人带伤,近侍郭景铢已经死在了黑衣人的刀下。 薛志勤气喘吁吁,满脸焦急,“不能再拖下去了,马上冲出去,否则城内的追兵跟过来我们便无活路了。” 李嗣源一咬牙,带领众人发起最后的冲锋,他怒吼着冲向挡在身前的黑衣人,方天宝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寒光。 几名拦路的黑衣人见状,纷纷后退几步。 就在这时,李克用突然高呼:“嗣源,小心!” 李嗣源闻声回头,只见一名黑衣人挥舞着腰刀,朝他劈砍过来,他急忙侧身躲避,但手臂还是被划伤,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李嗣源忍着剧痛,反手一挥,将那名黑衣人击飞出去,他顾不上包扎伤口,继续向前冲杀,将挡路的两名黑衣人挑落桥下。 终于过了桥,众人尚未来得及松口气,身后的城门忽然缓缓打开,传来阵阵沉闷的马蹄声,紧接着一串长长的火光骤然亮起,从火把的数量来看,人数近乎百人。 李克用微眯着双眼,焦急的问道:“敬思他们杀出来了?” 李嗣源借着火光看了一眼,脸色不禁大变,“是追兵!义父快走,我先拦住他们!” 李克用摇头道:“一起走,别枉送性命,我们去城北军营。” “义父,敌人有马匹,我们两条腿如何逃得掉,你们先去军营,渡桥狭窄,我能拖一时是一时。” “节帅,别犹豫了,赶紧走吧!”薛志勤一把拉住李克用,拽着便往东边跑。 李嗣源看着踏上渡桥的追兵,一脸决然,正当他准备以身赴死的时候,一阵局促的马蹄声从东边传来,越来越近,接着便看见点点火光,一眼望不到头。 李克用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朱全忠竟然在城外埋伏了这么多伏兵?难道真是上天要亡我不成?" 薛志勤眉头紧蹙,侧耳倾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听这阵势,战马数量至少有数百匹,既然朱全忠在桥下安排了伏兵,不可能在城外再安排如此多的骑兵。” 李克用面露疑色,“封禅寺驻军皆为步军,定然非我沙陀军,汴州城外,除却朱全忠兵马,还能有谁?” 李嗣源退到李克用身旁,高声道:“义父,城门口敌军止步不前,自东面而来者,必非宣武军。” 众人闻声望去,果见方才出城之敌止步于桥上,他们踌躇不前,目光亦凝视着东面越来越近的那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