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白芷来了。” 沈琼华正坐在梳妆镜前梳妆,抬眼,便看见跟在芍药身后惴惴不安的白芷。 她将一根金簪插进发间,幽幽道:“知道我为什么将你留下来吗?” 白芷闻言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小姐,奴婢知错了,可是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的娘偷了小姐的东西啊,求小姐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再也不敢偷懒了。” 她说得声泪俱下,心里却止不住的惊慌。 她不知道为什么沈琼华会认为娘从侯夫人那得的赏赐是娘偷东西换的,但那些银子是实打实存在的,且银子的来源根本不能说出口。 现如今娘已经被沈家厌弃,瘸了一条腿被赶出了府,但自己却留了下来。 白芷想到前两日小丫鬟偷偷传给她的话,侯夫人要她重新取得沈琼华的信任,原来承诺下的事便还做数。 想到将来自己可能翻身成为侯府的女主子,白芷的心中一片火热。 沈琼华垂眸,将白芷眼底的渴望与野心看得清清楚楚,“罢了,既然你已知错,从今日起,你便在屋外伺候吧。” 白芷眼神一滞,随即感激地磕头道:“多谢小姐,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小姐。” 沈琼华梳妆好,便带着芍药和甘草前往云梦轩的正院。 沈逸已经先一步到了,他今日穿了件靛蓝色定织提花团文圆领袍,腰间系了一个深蓝色香囊,正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桌上的茶盏。 俩姐弟说了一会儿话,待林婉茹装扮好,三人一同前往缥缈园。 —— 缥缈园 沈琼华三人到时,老夫人和永宁侯父子还未来。 林氏见状赶紧迎了上来,却在看清林婉茹的装扮后脸色一僵。 沈琼华的容貌有六成承于母亲,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沈琼华是明艳的,而林婉茹则是犹如天边的一轮弯月,婉约而圣洁。 年轻时便有江南第一美人之称,也因为这个称呼,没少受江南贵女们的刁难。 而林氏往往在这时出面解围,即使自己受辱,也会尽力护着她,久而久之林婉茹便分外信任依赖林氏,便是后来各自嫁人也不曾断了往来。 初来京城时,由于舟车劳顿,又生了病,林婉茹整个人憔悴不已,后又一直着素衣躺在床榻上修养,林氏去见她时,她都是素面朝天。 而今日林婉茹着一身白月冰丝蚕衫,乌发上簪了一根通体通体晶莹的玉簪,耳垂上坠着由白玉制成的耳坠,明明是最简单的装扮却让人见之不忘。 这几日风寒渐好,往日疲惫消瘦的脸颊也红润饱满了几分,咋一看竟是与年轻时没有什么分别。 看着这样的林婉茹,林氏脑中想起了一些昔日不好的记忆,心中有些暗暗后悔,不该办这个家宴。 面上却握着林婉茹的手笑道:“这样就对了,是该好好装扮一番。” 林婉茹见林氏这样说,心里松了一口气。 今日是她第一次带着华姐儿和逸哥儿参加侯府的家宴,她特别怕哪里不妥丢了林氏的脸。 林氏安排好他们母子三人,便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只是死死攥着帕子的手彰示着她心中的不平静。 因着今日举办家宴,永宁侯府大大小小的主子都回来了,就连在祠堂闭门思过的周令芙也被放了出来。 沈琼华坐的位置倒也巧,对面便是周令芙。 看着对方恨不能吞吃了她的表情,她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并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倒是周令芙旁边坐着的烟紫色衣裙的清秀少女朝她微微一笑,沈琼华一愣,朝对方点了点头。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见吴敏珂的眼神时不时朝瞥向门口,沈琼华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老夫人到!侯爷到!” 门帘被掀开。 老太太一脸笑意地走在前方,身边有一三十多岁的男子搀扶着她。 男子身着藏青色交领长袍,同色腰带,面目威严,隐隐透着些许肃杀之气,正是永宁侯周耀之。 永宁侯如今掌管军机大营的部分人马,需要常年在京郊大营内处理军务,便是回来上朝也是下朝就回京郊,因此沈琼华母子三人还是第一次见他。 待老太太落座,林氏向永宁侯介绍沈琼华母子三人。 永宁侯看向林婉茹,眼底划过一丝暗芒,他笑道,“姨妹安心住便是,若是有什么需要便跟你姐姐说。” 林婉茹点头,“多谢侯爷。” 永宁侯又关心了沈琼华和沈逸几句,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沈琼华的一颗心刚落回实处,便有小厮来禀报,“老夫人,侯爷,安王殿下来了。” 沈琼华眼神一暗。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大喜,道:“快,快请进来。” 很快,一身月白色锦袍的谢祁安进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量修长,绛紫色长袍的男子,男子眉目俊朗,嘴角边挂着玩味的笑,正是永宁侯府世子周瑾林。 “祖母,我可是将您最疼爱的外孙带来了。”周瑾林笑道。 谢祁安朝老夫人道:“外祖母既是举办家宴,怎么能少了我这个外孙呢。” “殿下能来,是永宁侯府的荣幸,快请上座。”老太太笑道。 待谢祁安坐定,老太太便宣布宴席开始。 上首交谈甚欢,沈琼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暗暗警惕地观察周围的一举一动。 宴席过半,沈琼华见林婉茹的面色有些苍白,想起她大病初愈不能久坐,便向林氏提出先将林婉茹送回去。 沈琼华本来想着将母亲送回去,她也不回来了。 谁知林婉茹再三叮嘱她回宴席,不要失礼。 沈琼华拗不过,只能又带着芍药朝缥缈园走去。 夜色昏暗,缥缈园前的假山旁站着一道月白色身影。 那人听见动静转过身,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假笑。 果然是谢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