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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至此,我也不妨明言!即便此番你不动手,轵关这座河东门户,我也是要将其拿下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看着讶异表情中带着点惊喜的苏国,苟政一副坦然之态,说道:
“今日,我便委你为轵关镇将,全权负责守备事宜,内训精兵,外拒贼寇,保土卫家,护我河东桑梓安宁!”
对此,苏国并未当场应允,而是问道:“主公给我多少兵马?”
苟政直接道:“丁良拨与你那百骑,轵关降卒,东垣县所纳新兵,丁良、弓蚝自平阳所征丁壮,共计两千卒!”
苏国苦笑道:“除百骑具备战力之外,降卒人心不附,新兵及丁壮未经训练,难有大用......”
“抚士心,练兵勇,这为将驭兵之责,能否带好兵,守好关,全看你的本事!若全是精兵猛将,我何需用你苏国?”苟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话,都不知算不算是对苏国的信任与看重,苏国心情也略显复杂,试图争取:“主公,西归之秦雍流民中,有不少行伍出身,能否也让我从中挑选一部分,充入麾下?”
“不行!”面对苏国期待的眼神,苟政拒绝的十分干脆:“关下秦雍军民,一个不剩,我全都要带走,他们的归宿不在这里,我另有大用!
不只如此,接下来我还会遣人向东,秘密邀揽秦雍流民西归,再有流民前来投靠,你也要负责,将其收容,向西护送交由将军府统筹安置!”
苟政言语间,不见通融余地,苏国一时也只能接受。随着谈话的深入,他已然代入到轵关镇将的角色之中了,想了想,又严肃地道:“主公,守城之要,一在兵马,二在粮械,不知轵关粮辎,如何供应!”
苟政还是一副从容的样子,不假思索应道:“此番东携接应流民军之物资,剩下的都留给你,东垣县那边,每半月供给一次。
眼下时艰物匮,全军全郡上下都在节衣缩食,你这边亦然,只能满足基础补给!若是想要吃饱食肉,你或许可以自己想想办法,但有一点前提,不许侵扰河东士民!”
苏国自不是一个蠢钝之人,听苟政如此说,心下暗暗计较,有所得。再对上苟政目光时,拱手作揖道:“末将没有其他问题了!”
见状,吁了口气,眼神中露出少许回忆之色,道:“去年茅津北渡之后,我仔细复演过战斗经过,倘若当时石晖能够尽付其权,不横加干预,痴心妄想,我军北渡,不会那般容易,即便最终成功了,损失也必然更加巨大!
你苏国的将才与能干,我是自心底信服的,但苟政亦是凡人一个,究竟有没有看错人,就看你接下来在轵关的表现了?”
“多谢主公信重,末将必竭尽全力,以报主公恩德!”苏国起身敬拜,面露感激。
“邦彦,一切拜托了!”苟政跟着起身,走到苏国面前,紧紧握住其双手,郑重以视托付之意:“我与河东乡梓,皆拭目而待!”
“主公放心!”。
......
闰月二十三日,苟政率众,正式踏上西归之路,来时两三千人,归时军民人众已然满万,自轵关西行,场面也是浩浩荡荡的,此所谓“小来大往”。
西行途中,伴驾左右,主簿杨闿心情甚好,又对苟政大唱赞歌。主要围绕着苟政对苏国的提拔任命,用杨闿的话说,苟政此举,不念旧恶,不拘一格,擢拔贤才,任其所长,是明主之用人,贤君之风范。
杨闿之恭维,除了“爱主君”的本能因素外,更为关键的,恐怕还是苏国河东本土将领的身份。能够独领一军,镇守河东东面门户,不只是对苏国的重用与信任,消息传开后,对所有苟氏集团中的河东文武,也是一项激励。
苟政当然看得出这点东西,因此对杨闿的马屁,只是莞尔一笑,不置一言。
只不过,转脸苟政便将亲兵统领郑权唤来,秘密做下吩咐:“轵关及苏国之一切动向,秘密监察,旦有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在轵关守军中,除了那百员骁骑,苟政还留有几名探骑,用以监视,以防不测。探骑营组建至今,也就一个多月,在保证作战素养的基础上,其主要职能在苟政的调教下,渐渐分为两个方向,对外则刺探各方势力情况,对内则在河东下属诸县各军,进行简单的监控。
对外打探,朱晃以前功得到提拔任用,这对内监控之事,苟政则暂时交给郑权负责。
而对苏国的任命,苟政固然是深思熟虑的结果,用其将才,用其身份,但必要的防备,也不会短缺,至少保证在轵关有异动时,能够及时收到消息。
二十六日,苟政抵至东垣县城,比起此前东进时的短暂逗留,这一次,苟政多待了一日。一是军民连日赶路,需要停歇休整,二则是,对东垣县苟政也需要一番调整交待。
轵关的守备,仅靠苏国及麾下守卒,是远远不够的,还需一个稳定的后方,东垣县便是其最近的依靠。
“王县长可是太原王氏出身?”县衙内,在丁良的引荐下,苟政看着举止小心但气度从容的东垣县长王卓。
闻问,王卓面色略显尴尬,沉吟少许,拱手道来:“禀明公,下官虽姓王,却也不敢同晋阳王氏攀亲带故,
只是一无名寒士罢了!实在汗颜,让明公失望了!”
“哈哈......”见其状,苟政爽朗一笑,右手抬起,指指点点道:“此时堂间,一共三人,我家祖上,至多算一边鄙土豪,丁良乃丁零杂胡,又有什么望族高贵可言?但我等手执钢刀,就是王公贵族,又能奈其何?”
苟政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豪情,让王卓呆了下,紧跟着便又听苟政笑眯眯地说:“若县长真出自王氏,我可就要仔细思量一番,你可否值得托付要任?”
王卓心思一动,躬身道:“不知明公何意,还请示下!”
“你虽受东垣士民推举,但既往之履历作为,我都清楚,丁良前者,对你又大加推崇,极力举荐!王县长,正是我急缺的人才!”苟政笑容收敛,语气变得认真:
“我有意擢你为将军府从事,兼东垣令,全权署理东垣军政民生要务!”
“多谢明公!”闻言,王卓面上微喜,立刻拜道。
苟政的这项任命,对王卓当下处境,并没有根本性的变化,但有两点安排,十分关键。“从事”一职,意味着苟政真正将之接纳入苟氏集团之中,虽然苟政一直在招揽士民,但对于进入苟氏集团核心圈子人物的吸纳,实则相当谨慎。
同时,“全权署理”则意味着,王卓权力的提升,上马管军,下马治民,这也是真正信重的表现,比之前被苟氏中军监视、钳制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王卓察觉到其中变化,因而反应迅速,表示拜谢。此刻,他未必就对苟氏集团心悦臣服,但当下的河东与苟氏集团于他而言,也称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平台。
不过,苟政的态度却越发认真起来,面上表情不见放松:“话虽如此,有一事却需提前说明白!你这个东垣令,我可是有要求的!”
“提领一方,不外乎军政两项,为政之务,安抚流亡、劝课农桑、发展生产、收取赋税,这些不需我多提,按照你当前所为坚持下去即可;
至于馈军之事,在此期间,你需竭力保证轵关守军粮秣不绝,你与苏国,一文一武,通力合作,共保我河东关山之固!”
随着苟政的交待,王卓面上的喜色渐渐消失,转为凝重,待苟政说完,方才恍然道:“明公,恕下官直言,此事甚难啊!”
“世事本艰难,在我苟政麾下,只有迎难而上,没有畏缩不前的道理!”苟政大言炎炎。
“明公豪情,在下佩服。然而,既要休养生息,又要供馈军辎,以东垣一县之力,恐怕难以为继,还望明公鉴之!”王卓郑重拜道。
苟政两眼一眯,盯着王卓,王卓虽为其所慑,但并不露怯。凝视了一会儿,苟政表情方放松起来,道:“此番丁良、弓蚝所征粮畜、丁壮,除军用调度之外,余者全部留给东垣,供你调用!
闻喜县那边,我再抽调一千斛粮,支持东垣,如此,可否?”
从苟政语气也可判断,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条件了,王卓感之,只能拜道:“下官只有竭力为之!”
事实上,经过这反复的折腾,东垣本县储备已然不多,丁、弓费心劳力掠得的粮畜也消耗大半。若无西归秦雍流民这桩子事,苟政也能开出这等条件,王卓能乐晕过去。
但以当下的情况,尽力而为四个字,已经是他最踏实的保证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比起寒冬腊月之时,日子要总归要好上一些,背靠河东,也更有希望。
再难,也不过再多死一些人罢了......
苟政没有占了王卓的县衙,而是在城中另寻一空置民宅,落宿下榻。春寒料峭,难得的,命人打了盆热水,泡着脚,拿出随行携带的一卷古书阅读着。
如此奔波途中,又是泡脚,又是读书,当苟政能够沉下心做这两件事时,也意味着他的精神再度得到片刻放松。脚下的寒意,逐渐被热水驱散,还未进入状态,沉浸在这简单的享受之中,弓蚝的身影出现在打开着的门前。
“参见主公!”弓蚝那壮硕的体型,往门前一站,就令人生畏,不过此时这猛士的语气中,竟透着一股酸酸的委屈感。
“幼长,所来何事?”招弓蚝入内,苟政让他落座,笑问道。
闻问,弓蚝犹豫了下,但还是忍不住内心的那股冲动,抱拳道:“末将听闻主公招揽秦雍流民,拣其精壮,新设归义二营!”
“是有这事!”看着他,苟政若有所思,悠悠道:“幼长对此,有什么异议?”
“末将不敢有异议,只是......”弓蚝脸上迟疑之色愈浓,铁掌般的大手搓了搓身上甲胄,方才喏喏地道来:“主公,末将的破阵营,连番消耗之下,只有四百余卒了。”
在苟政玩味的目光下,弓蚝语速加快,似乎急于解释:“主公明鉴,纵然只剩百人、十人,末将也能率领部卒,为主公破阵杀敌、攻城拔寨,但是,若能补充一些兵卒......”
弓蚝停下了,不是因为他说不下去,只是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够明白了。而苟政明显被他那“羞答答”的模样给逗乐了,笑了笑,方说道:“幼长乃是我爱将大将,我又岂能亏你兵卒?”
弓蚝闻言,一双虎眼顿时发亮,期待地望着
苟政。
苟政则淡淡然地说道:“精兵老卒,就不用多想了!平阳壮丁,以及秦雍军民,各与你五百人,进行扩编!人,你自己去挑,至于新编之后,破阵营还能有几分战力,可就看你表现了!”
“谢主公!”弓蚝大喜,当即应道:“主公且放心,入了我破阵营,担保他勇如虎狼!”
“我且观之!”苟政淡淡一笑。
言罢,苟政不作话了,低头看着手中书简,弓蚝则有些无所适从地站在那儿,面容之间,疑惑之状加重,此事,这般容易就实现了?
“我现在唯虑可用之兵不足,破阵营,我本就有扩充之意,只是没想到,你这般心急罢了......”就像听到了弓蚝的心声一般,苟政平静地解释了句。
闻言,弓蚝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再拜谢:“谢主公!”
少顷,苟政抬头,见他还站着,不由邀请道:“要搬张胡床,脱去鞋袜,与我一起,泡泡脚,出出汗?”
弓蚝连连摇头:“末将还是不打扰主公享受了!这便去挑拣兵士!”
言罢,弓蚝风风火火而去,待其身影消失在眼帘,苟政方才又低下头,仔细研究起手中的那卷《管子》。
在东垣县,苟政又多逗留一日,对东面军政,做着最后一轮整备与调度。一切安排既定,在他回安邑之前,一骑东来,带来一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