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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收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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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以末将估计,从关前这些军民中,怎么也能征召三四千兵士,并且是精卒锐士!”面对苟政问题,丁良语气中难掩振奋。

闻之,苟政偏过头,轻笑道:“这么多,还是精卒,可否过于乐观了?”

杨闿在旁,解释道:“以在下看来,丁都督所预,或许仍显保守!”

见苟政目光投来,杨闿说道:“目前为止,关城下已然收拢了六七千人,以壮丁居多!而能一路历经磨难,走到轵关的军民,几无老弱病残。

即便妇女,也多为健妇壮妇,据闻,有些民妇在西归途中,也能操刀与拦路之敌厮杀。至于孩童,也基本上是十岁以上的少年......”

听杨闿这般说,苟政轻声问道:“西归之秦雍军民,一共有多少人?”

这个问题,把杨闿给问沉默了,斟酌少许,方道:“主公,具体数目,自难得知,不过听西来之流民所述,仅冀、青二州,恐怕就有几十万人,须知,仅枋头蒲氐便吸纳了数万精壮丁口。”

苟政微微颔首,抬手朝外一指,感慨道:“由此可见,关外这些军民,是几十万人中的精华,对我军来说,实在是一笔宝贵财富,此天赐我西进勇士啊!”

听苟政这么说,杨闿附和道:“主公先有活命之恩,后有西归之志,只需稍加编练,这些军民,岂能不为主公效死,待得西进之日,这些求生归心切切的秦雍军民,必能发挥重要作用!”

“明日开始,对关前军民进行编练,先组建两个营,每营一千五百卒!”苟政语气严肃地说道:“丁良,此事你具具体负责落实,杨闿你居中协助!”

“诺!”二人齐声拜道。

“主公今夜堂间,一番肺腑之言,交心之谈,虽感怀来人,但流民帅中,并不乏桀骜之士,欲收编其众,即便恩威齐下,不敢抗拒,只怕其心难以尽服!”杨闿又提醒道。

对此,苟政显然早有打算,手一摆,很是淡定地说道:“明日一早,将这些流民首领再召集起来,我亲自与之商量!”

“商量”二字,苟政发音极重,黑夜笼罩下的眼神,更添几分深沉。

略作停顿,苟政又道:“这一批流民军,全部带回安邑,整编完成之后,剩下人口,暂且新设一屯营,春耕时节已至,农事渐忙,垦种经营,仍需坚持。哪怕多种一株粟,待收获之时,也能得一份回报,或许就能将一人从生死线上挽救回来!”

说着,苟政的语气中不禁带上了一抹怅然,杨闿看着他那张沉浸的侧颊,拱手拜道:“主公安民重农,深谙军政之根本,天下枭雄豪杰,拥兵逞凶者,甚多,然能明此道理者,甚少。成大事者,舍主公何人?”

“呵呵!”对这通马屁,苟政忍不住笑了,扬扬手:“你却也不必如此恭维逢迎于我,我只是穷则思变,尽其所能罢了,至于能有多少效用,却难以预料了!”

“如主公这般,着眼长远,殚精竭虑,长此经营,必能腾飞九天!”杨闿郑重道。

杨闿此言,却也发乎真心,与那些匹夫粗汉不同,苟政那些不够英雄、短于豪杰气概的作为,那些谨慎以至畏缩的作风,专于调和缺少魄力的手段,在杨闿这样知书识理的寒士眼中,却是深明利害、所谋远大、坚韧不拔的体现,远比那些只知崇尚武力的军阀,要更值得追随。

苟政的每一举,每一动,都在为苟氏集团打熬根本,夯实基础,这种道理,杨闿这样的士人,看得更明白,也更易接受。

在苟政身边待得越久,杨闿那颗追随之心,则更加坚定。

“流民众中那些少年,亦集中起来,加以区别,回安邑后,十四岁以下收入童子营训练、学习,十四以上,纳入亲兵营!”苟政又着重交待道。

“诺!”丁良与杨闿互视一眼,皆若有所思。

眼下在苟氏集团中,用以培养苟政核心死忠力量的,只有两处,童子营与亲兵营。两者相较,童子营对禀赋的要求更高,这数月下来,已有好些年纪偏大的童子,因无学文天赋、耐性,从童子营退出,进入苟政的亲兵营,从亲兵做起。

而不管是在童子营还是亲兵营,他们首先学的,还是感恩与忠诚,对苟政。人自是多变的,也很难说这些童子成长到未来,是何等模样,但就当下而言,他们对苟政的感激与忠心,绝对是苟政集团中第一等的。

此前,对童子营中的童子们,是经过一定挑选的,选择标准或许并不复杂,但也绝不是随便一个孩童都能进童子营。

但对这些流民军中的少年,苟政却是照单全收,道理也很简单,这个操蛋的世界,已经帮他淘汰选择过了。比起那些成人,这些少年,不论是身体、意志还是运气,都是经过足够考验的。

可以想见的,亲兵、童子二营,将迎来一波不小的扩充。

“主公,眼下河内郡境内,还散布着不少秦雍流民,河内以东,当还有更多人!关东局势益乱,沸腾不已,仅靠他们自身,想要走到河内,乃至轵关,还是十分困难的!

属下思之,是否可遣兵东向,招抚收拢......”关城上静了一会儿,见苟政陷入沉吟,杨闿又主动开口道。

对此,

苟政还没说话,丁良便道:“若能解决粮食问题,秦雍流民,自是越多越好!只是,主公既欲向关中进发,若来人多了,反成负担。何况,似乎贾虎、贾豹兄弟这样的大股流民军,怕也不多了,若将散乱之民收容起来,费时费力,只怕不值当!”

“丁良此言有理,很有见识!”丁良言罢,苟政当即抬指道,语气坚定:“到此为止,此番东迎目标,已然基本达成。已经耽搁不少时日,河内这边,我也不欲久留!

收编之后,当速归安邑,东面之事,不该再牵扯我们过多精力!关中战略,已然刻不容缓,主次轻重,还需谨记!”

“诺!”二人应道。

苟政都这么说了,杨闿也不再坚持,只是忍不住发出深沉的感慨:“还是时势所限,过于紧迫了,若再给主公一年的发展积储时间,局面必然大不相同,得秦雍流民之助,王霸之基可成啊!”

这话一出,丁良不由侧目,这大概是苟氏集团文武中,第一次有人提出“王霸”之说。苟政也扭头打量了杨闿一眼,见他叹息状,轻松一笑,道:

“时间于我固然紧迫,于他人亦然,半年多的时间,天下便已剧变,羯赵已然趋于崩亡,苟政何人,岂敢冀望上天多赐一年时日?

当此之时,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其所有,倾其全力,去谋取,去搏杀!除此之外,不当有任何奢求!”

“主公英明!”见苟政那一脸沉凝与坚决,杨闿面有触动,以一种怅然的语气道:“只是,在下一想起有那般多的秦雍流民,处于水深火热,不能揽之以尽其用,只能坐视其湮灭于乱世浊流之中,心中感伤,思之愤忿啊......”

听杨闿这么说,苟政凝神,仔细观察了他一会儿,似乎想看清他究竟是发乎肺腑,还是在卖弄机心。琢磨片刻,苟政脸上渐渐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表情,动情道:

“同为关西子弟,任其流亡,惨罹苦痛,我这心中,又何尝好受,只是时不我待啊!不过,绵薄之力,仍可尝试,大股军队不便轻易东进,以免陷入关东乱局之泥潭。

但小波使者,却可暗遣东去,说服、引导散落江湖之流民部曲西归!只要能够成功抵达轵关者,不论多少人,全部接纳!”

“主公仁慈!”杨闿当即表示道。

仁慈?在当今这个世道,这两个字,可太沉重了。呼出一口气,苟政冲杨闿吩咐道:“此事,就由杨主簿负责,所需人手,可从流民中选取!”

“诺!”

事实上,苟政不愿再向东方投入更多的人物力,除了西进行动,已然箭在弦上,不便过度分心,也因为,他对关东局势敬而远之。

心中更充满忌惮,尤其是对枋头集团的,与谋臣如雨、猛将如云的蒲氐相比,他的苟氏,还相当弱小,底蕴、实力皆是如此。

从地理上讲,河东与枋头,也就隔着一个河内与汲郡,苟政心中,必须得趁着枋头集团还执着于中原争霸,未及西顾之前,把关中拿下,建立起基本的军事防御。

否则,一旦蒲氐掉过头来,自己尚未功成,那面临的形势,可就恶劣了。在此之前,实事求是地讲,他不应该东顾,一旦出点岔子,耽误西进不说,还可能引起枋头集团的注意,得不偿失。

郭毅当时的建议,并不是毫无道理的,苟政也不是全然听不进去,只不过,对于这一波西归之秦雍军民,他实在是舍不得,只能在东西之间,寻求平衡,把握分寸。

......

对轵关下秦雍流民军的收编工作,最终以一种平稳的节奏与方式展开,那些流民帅们心中固然不那么乐意,但既在屋檐下,也不得不顺从。

一者,关内的苟氏精兵可不是吃素的,威慑力十足;二者,苟政对他们的恩德,也是事实,不好轻易翻脸;三者,那些流民众们,在苟政的衣食收买与回家许诺下,屁股早就歪了。

当然,苟政没有将他们排除出军队部曲,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前夜参与宴会的流民首领们,在新整编出的军队中,都担任着军职,并且允许他们将亲近心腹安排在自己部下,这自然很大程度减轻了他们的抵触心理。

在这一批秦雍流民军的基础上,苟政挑选了三千壮士,编成一营,号称“归义营”。归义营分左右营,以贾虎为左都督,右都督暂时未定人,由苟政亲摄,但人选,苟政已然初步拟定为罗文惠。

自去岁密使晋阳归来,苟政还给予重赐,这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罗文惠又早有领兵之心,借着扩军的机会,正好把他安插下来。

苟政相信,罗文惠一定会满意,凭借其表现的智谋与胆略,在新的军职上,必定绽放更多的光彩。西进关中,是一种以小博大、以蛇吞象的行为,需要更多的人才,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参见主公!”心情略显怏怏,在卫兵的引导下,苏国上得堂来,朝苟政行礼。

那不快的模样,在苟政眼中,鲜活极了,苟政自然知道原因,轻声笑道:“邦彦何以心情不爽?”

闻问,苏国抬首,拧着眉头,不卑不亢道:“主公何出此言!”

“这不服二字,几乎就写在你脸上了!”苟政两眼紧紧地盯着苏国,平和

的语气间也多了几分玩味:“何人何事,让你受了委屈啊?”

对此,苏国眉头更紧,迎着苟政的目光,一时并不接话。

见状,苟政抬手,理了理衣袖,悠悠然说道:“此番收编流民,组建归义营,我本有意,以你为右都督,然终未决定,你可知为何?”

苏国脸上的沉凝,有所缓解,思索少许,试探着道:“是因为前者,属下擅作主张,出兵攻打轵关?”

“你觉得,此举可妥当?”苟政淡淡问道。

苏国默然,第一次低下了头,但并不接茬,沉默的态度,总是说明了一些东西。

“你大抵以为,自己以微弱代价,拿下轵关,固我河东,也打通河内通道,更藉此招揽如此多流民军,可谓卓著。我即便不赏,再拿旧事重提,过于小气计较了......”苟政缓缓说道。

“若要我心平气和地接受,实在困难!”苏国顶了一句。

苟政也不以为意,含笑道:“换做是我,怕也难以接受,难以理解!只是,我苟政不欲只在河东当个土霸王,你苏国可否只想在河东当个无名之将?”

面对这个问题,苏国呆了下,再迎向苟政的目光,只见他威仪孔时,面态严肃:“一个轵关,些许流民,还大不过我的军纪军法!”

苟政言罢,苏国悚然一惊,再思此事此言,不由跪倒在地:“属下知罪,恳请主公治罪!”

苏国跪下了,苟政则沉默地观察着他,过了好一会,方才摆手:“起来吧!”

“谢主公!”

“丁良抽了你十鞭子,你觉得我又该如何惩戒,方才正我军法?”苟政慢悠悠地问道。

苏国深吸一口气:“但凭处置,再无怨言!”

“听着!”苟政声音提高了,肃然道:“轵关既是你夺取的,我便罚你,将我河东这座门户,牢牢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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