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间狭小昏暗的会议室,天花板上仅有的几盏日光灯仿佛被这压抑氛围感染,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嗡嗡作响,搅得人心烦意乱。斑驳的墙面像是迟暮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墙角处,残破的蛛网在微风拂动下瑟瑟发抖,似在无声诉说着此处的落魄。众人围坐在一张漆面剥落、满是划痕的长桌旁,空气里弥漫着凝重气息,仿佛下一秒便能凝成实质,所有人都清楚,包工头赵大山捅出的娄子,悬而未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承建商代表连连点头,声音发虚:“一定,一定,我们马上着手办。”身体还微微弓着,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会议室外,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暖光,光斑透过窗户洒在众人身上,仿佛也在为这场风波的平息而欣慰。农民工们簇拥着区长,你一言我一语表达感激,有的紧紧握住区长的手,有的眼眶含泪说着质朴的感谢话,区长微笑着一一回应,目光里满是关切与期许。 这场工钱风波,终于在区长的果决推动下,迎来了转机,众人怀揣希望,迈向新生活的旅程正式开启,而那洒进来的阳光,似乎也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但是,对于包工头的审判才刚刚开始。角落处,赵大山耷拉着脑袋坐在那儿,往日那身走南闯北、沾满工地尘土的皱巴夹克此刻更显邋遢,衣角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全是冷汗。乱蓬蓬的头发肆意支棱着,夹杂着不少白丝,像是熬过几个通宵没合眼。他那一双平日里透着精明的小眼睛,此刻仿若被戳破的气球,只剩慌乱与懊悔,眼珠子慌乱地打转,额头豆大的汗珠成串滚落,砸在满是泥点的鞋面上,双手也不听使唤,反复揪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赵组长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仿若暴风雨来临前堆积到极致的乌云,层层叠叠,压得人喘不过气。眉头紧紧拧成个“川”字,皱纹深得好似刀刻,配上那紧紧抿起、毫无血色的嘴唇,威严尽显。只见他双手迅速上抬,“嗖”地一下摘下眼镜,在空中短暂停顿,好似在积攒满腔怒火,紧接着猛地发力,重重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脆响,震得桌上水杯里的水都泛起涟漪,惊得众人瞬间头皮发麻,会议室里瞬间落针可闻。 赵组长“噌”地站起身,高大身形瞬间笼罩住跪地的赵大山,伸出食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直直戳着桌面,怒目圆睁,朝赵大山吼道:“李大山啊李大山,你可真糊涂到家了!咱出门在外讨生活、做生意,靠的是什么?那是实打实的真本事、硬功夫!得起早贪黑盯着工程进度,得和甲方软磨硬泡要款项,得手把手教工人手艺保质量,本本分分揽活,踏踏实实干事儿,哪能走上你这歪门邪道?你也不想想,那些工友跟着你风里来雨里去,图的啥?不就是辛苦几个月,能拿工钱回家,让一家老小吃饱穿暖、日子有着落吗?这下可好,你一折腾,工地停工,大伙眼巴巴盼着工钱下锅,老人没钱看病买药,孩子上学没了着落,你可坑苦了多少工友家庭!良心过得去吗?” 赵大山膝盖一软,“扑通”一声狼狈跪坐在地,双手“啪”地合十,十指紧扣,关节泛白,身体前倾,额头恨不得直接嵌入地面,整个人抖如筛糠。泪水、汗水交织着脸上的灰尘肆意流淌,在脏兮兮的地面洇出一小片湿痕,他抽抽噎噎,话都说不利索:“赵组长,我……我真知道错了,我肠子都悔青了啊!我本心是想带着大伙多挣点,让跟着我的兄弟都能挺起腰杆。可谁能想到啊,工程做到一半,那甲方跟消失了似的,款子左等右等就是下不来,材料商又天天堵门催债,我一时鬼迷心窍,才挪用了工钱,想着周转一下,哪晓得窟窿越捅越大……赵组长,看在我平日里待工友们还算仗义的份上,虽说工钱拖了,可逢年过节我自掏腰包给大伙加餐、买日用品也是有的,哪家有个急难,我也没少帮忙。您就高抬贵手,从轻发落吧,我一定想法子把工钱补上,绝不让您为难,给我个补救的机会吧。” 赵组长冷哼一声,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似寒星,抬手从一旁拿起法规手册,“哗啦哗啦”快速翻着,纸张摩擦声在寂静会议室里格外刺耳。他坐回椅子,身体前倾,双手压在手册上,神情严肃得如同寺庙里不苟言笑的判官,周遭空气仿若都冻结了。 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宣判道:“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咱这儿可不是能随意拉扯的菜市场,讨价还价没门儿!按咱们帝国律令,你这恶意拖欠工资、还因违规操作威胁公共安全的情况,白纸黑字写得清楚,至少是 15 日裁决处罚,这是雷打不动的底线,铁板钉钉,谁也不能坏了规矩。法律面前,人情得往后放放,要是今儿因为你这几滴眼泪、几句求情就松口,往后工地还不得乱成一锅粥?不过你要是积极配合,把工钱尽快结清,量刑时可以酌情考虑,这是法律的温度,也是给你的最后生机,抓不抓得住,就看你了。”